○杨 洪
深深地嘘了一口气,把目光撇过窗外,外面已经很亮了,不过有点沉,会不会有雨,但我要出发了。
包已经装束好,里面有手机、钱包和一把雨伞。虽然预备了一个大早,但真要走时仍然觉得仓促,从体力和精神,我都感觉有些虚弱,前天陪儿子出去打乒乓球时,不小心摔了,右腿膝盖上被搓掉了一块皮,这两天伤口有点发炎,昨天我和儿子只打了几个回合,便冒了一身虚汗,坐在地上伸开两条腿休息时,儿子说,妈,明天你这样还去登山?我迎着他质疑的眼神说,去!
下了楼,走在巷子里,潮湿的风分不清从什么方向吹过来,突然觉得自己少带了什么,猛然记起把包落下了,不得已,又回去拿,一倒腾的功夫心情也变得有些糟糕,偏偏在下楼时又撞上了Q,他没有阻拦我,只是说你真的要去登天桥山,我说嗯,路上照顾好自己呀,我笑了笑,说没事,躲过他的目光我冲出了大院。
来到集合的地点,哟,“车”、“马”、“炮”、“卒”都来了,这时候,咱们的“车”说他要去吃早点,随便要带上两个“卒”,于是,我和“玉米”就被带上了148的战斗机。
出发地:东经x度 北纬y度,城市:w ,时间:2013年5月4日8时35分。
喂,捷安特,你们到哪里了呀?快,是“布谷鸟”打来的。我们已到高速桥下面了。哟__哟,快点哦,我们大部队已经到山脚下了。呜呜,等一下我们…等一下…嘟…一声,挂了,没戏了。
咱们的“车”,加快油门。急驶。
可还是晚了。一只“飞毛腿”也没见着,莫非都躲着我们了,哎,怎么也不可能开这等国际玩笑吧。
风紧皱皱地吹着,我和“玉米”下了车,三两个雨点从头顶上落下来,只感觉五分钟之前还亮敞敞的天空,突然黑的像一团宿墨。天啊!我们成了掉队的两只孤雁。
随着“玉米”的一声令下,起步跑———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启动了“捷安特”。我和“玉米”奔跑在那道长长的斜坡水泥路上,路的一侧是密麻麻的不知名的小树,不远处还有一些惹人的山泡子树,挂满了红艳艳的小嘴,不停地招摇我们的视线。
一段坡,一段坡,怎么感觉那拐着的坡就是没有止境一般啊,累得像牛,脾气却上来了,闷着头,硬是推着自己狠狠地“飞”了一程,经过几个弯坡之后,我把“玉米”给落下了。
终于爬上半山腰了,回过头去往后看了看,眼睛已经适应了瞬间的光明,隐约觉得身后这段陡坡路,也就那样稀松平常,似浓缩了的皮带,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困难和漫长,由此便滋生出一种胜利的喜悦来。
下一站———好汉坡。好汉坡是通往天桥山的必经之道,两旁松树挺立,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好汉坡由700个石阶砌成如同一架天梯,从坡脚直搭坡顶,连绵逶迤、笔直向上、直铺云端。
空气中弥漫着扯不断的雾气,隐隐约约有一些轮廓,但看什么都不具体,模糊的形态,强硬的风,仿佛一切都可以移动,被一种力量包裹着,控制着,我咬牙朝“天”爬去。
我是捷安特、奔跑中的捷安特、是在其中穿越过去的人,我缓慢地移动,却要做一支箭,缓缓射向“远处”。我知道说出“远处”这个词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是多么矫情,可是我找不到第二个更加准确朴素的词语来代替,但我总是要表达出来,我知道我的表达极其有限,我在奔跑时脑海里此起彼伏着文字和叙述的海洋,但落花无踪,结成文字时,我知道那都是无力且无生命的东西,因为有生命的东西在和时间一起奔跑时消磨掉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无用的。
赶路,继续赶路,迎难而上,路两旁的松树形成一列长长的拱形大门欢迎着我,被遮盖的天空显示着寂静的清凉,但我的身上被汗水湿透了,心情却很畅快,从山脚出发时的虚弱发慌一扫而空,一路爬上来好像变得强壮了。
爬完石阶,便是天生岩桥即天桥古道。天桥古道是一个很窄的路,自古有“上山必过桥,过桥必打颤”的说法。
跑在我前面的两只“飞毛腿”,跟我一样,“嗨嗨” 不停地放着粗气,跨过那些经过旋转、堆叠、悬靠、勾挂、支引等手法把数百块岩石巧妙地凝结在一起的崖壁小道,跨过那些上下勾连、构思精妙的崖壁和悬崖上的草木,以及沟底的石头和水流。我感觉我们跨过的不是什么大山,而是一条瘫软的河流,此时我们到达了一块很高的岸堤,可我感觉我的力气已经不多,但我一直鼓励自己:捷安特,坚持,再坚持。
就在我急速抵达巍峨的云峰时,那些正在改造的石板和陡然竖起的几块碑文,一下子使我觉得我之前的认识是错误的,这些远来的游客或者说像我们这样的赶路人在这块苍茫的天穹下像一堆凶猛的野兽,而此时它正在接受我们的解剖,它无力地瘫软在那里,乖乖地被我们用各种巨力机械反复来回地折腾着,现在这河流已经丧失了作为一条河的本能,它驯顺地像失去氧气的软足动物,这时我发愁了,稍微停顿了数秒。
突然,眼前一亮,在一棵最耀眼的古银杏树下,掌声和欢呼声,一阵阵、一阵阵,持续不断,像天籁,我感觉我走进了一个梦里面,之前,这个梦遥不可及,感觉事先都无实现的可能,等奔跑在路上,汗水淹没了我的眼睛,梦想变成了现实,我都无法相信原来实现一个梦想是如此的简单、容易,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但或许有那么一点勇气,一点傻气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