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版:兄弟河 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4年7月18日 星期 [ 标题导航 ] [版面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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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峰印象

  ○向启军

  如果你在街头,或某个村寨的巷口,偶然遇到一肥胖男子,大头,圆脸,隆鼻子阔嘴,鼻梁上架一副断腿的眼镜,稀疏的头发乱糟糟的,又几近秃顶,而满脸的络腮胡子包括眉毛,却异样地浓密而黑。神情呢,诚乎憨态可掬,沉静如默。只是当他盯视山脊拟或河岸的头偏过来的时候,那双有点细眯的眼睛却显得睿智、闪亮、清澈。身上的衣着那是随意地穿戴披挂,微驼的背上又背着一个背包,腋下又夹着一张画夹。    

  恰好你遭遇的地点是在湘西。那么没有疑问,十有八九,此人必是徐峰了。    

  说起来,其实我认识徐峰的时间也不长,两年。认识的方式,也近乎偶然。当时我接手一本杂志,季刊,想着给编辑的作品来点插图,委托一位朋友,请他帮忙物色一位画家。不久朋友来了电话,说徐峰吧,徐峰可以。于画我完全是门外汉,平时又孤陋寡闻,竟也不晓得徐峰是谁。朋友说,他是画金庸《神雕侠侣》连环画的那个画手啊,我一听,吓了一跳,《神雕侠侣》我是看过的,忙说好、好,便要朋友约了见面。见面的地点,说来寒碜,是在本地好吃街一家小餐馆里。我是先去了,点好菜,倒好茶,又让餐馆的小妹子发好炭火,摆好小凳,然后等着。我搞不起排场,但态度也要端正么。一会儿朋友偕同徐峰来了,我一见,徐峰着件秋装,也没扣,里面的毛衣现着花纹。个头那是矮壮、敦实,圆脸上覆盖着一片青黑的胡碴,而胡碴间正漾着憨厚的笑容。于是问好,握手。徐峰来时,带着他的夫人,落座才知,他的夫人不仅是我的同乡,还是我家门小妹。如此一来,未及寒暄,我先自已经成了舅老倌了。    

  于是火锅小酌,席间的氛围甚恰。我观徐峰,话并不多,举止实在,安详,也无什么讲究。说话的神态及口吻,却很是谦逊和温和。一抹笑意,也始终浮在他的碴尖及眼角。酒呢,我们先自搞了一小瓶,二两,中途怂恿加鼓动,才又添了一小瓶。他先是客气地称我老师,添了酒,便改口叫我老哥。当我说及请他帮忙,为我们插图,因为杂志艰难也没什么报酬时,他笑着,点头,满口应承,更无半分为难的意思。还说老哥说搞,那就搞,只怕搞得不好。我心生感动,无何,只有端起酒杯敬酒。    

  那以后我同徐峰有了交往,不是很多,但偶有碰面。先说一期杂志出来,那虽是个破杂志,但因为有了徐峰的十余幅插图,居然满座叫好。而那时候,我对徐峰,多少也是有所了知了。他是生长在偏远闭塞的凤凰乡里,苗区。也不知出于哪根筋,自小就十分地喜好画画,后来读了一所师范学堂,也不是画画专业,但还是画个不歇。想来他是有着苗区人的那个普遍性格的,实在,拙朴,兼闷声不响,外表上或许要来那么一点点腼腆,但内里却强悍执拗,既明白如镜又韧性如簧,更有着燃烧不熄的烂漫和激情。所以待人做事,行为举止,免不得也都有着苗人的作派:没有响动,不动声色。学堂毕业后他在吉大师院附小一蹲蹲了整二十年,当他的美术老师,画他的画。平时也甚少在画界出没、走动,也不肯自我宣传推介,只求个默默无闻。后来我想,《易经》所谓的养晦,潜龙在田,当是这个品性。可就是这个沉默,仿佛忽然间,吉大师院附小的美术教学也走在全省、全国的前列了,徐峰也参与省里、教育部美术教材的编写了,他也成了特级教师,许多全国的画展也入选参加了,许多奖项也得了。当然,《神雕侠侣》、《天龙八部》的插图也画了,中央美院的讲座邀请他也在搞。但这个徐峰是谁呢,还是没有几个人晓得。    

  一日,我去了他的画室。画室也简陋,就是一间不大的普通房间里摆着一张画案而已。但触目的是案桌上,地上,屋角,木架上,当然还有墙壁上,横七竖八,卷抽折叠或铺开,拟或完工或未完工,全是画。许多的颜料画笔,也都在画案上摊着。那些画我也不懂,但我也看了,也有山水,花鸟,也有人物。人物突出的是鬼怪多,诸神多,老道秃头多。记得我还玩笑了一句,我说徐大师,是不是因为你是个半秃头,你画上的人物也都是秃头啊。徐峰笑,同去的朋友也笑。笑着,面对我这个无知的老叟,徐峰别无他法,只得作些浅显的解释。    

  其实,对于徐峰的画,我多少也有点猜想。我想,怕是徐峰自小生活在原质文化浓烈的苗区,耳濡目染,以至对湘西的民间习俗、底层文化兴味盎然,情有独钟。拟或,他是想着在绘画的创作上另辟蹊径,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总之,他创作的题材或说主题,是与时下的许多画家有所不同。不同的地方,是多原始宗教及信仰、民间传说、神话、民俗、鬼怪、巫傩韵律,以至佛经。还有就是,他的画,似乎总是散布着禅宗意味。其间呢,自然融入了他的许多思考或趣向,譬如生命的态度、生活的况味等。所以他是走着一条民间路线或说彻头彻尾的“深入生活”的创作路子。他自己说,别人也说,湘西的酉水流域,沅水流域,包括湘鄂渝黔边区的许多民族区域,几乎所有的村村寨寨、沟沟岔岔他都走遍了。而且呢,背上背包和画夹,拿一个素描的本子,总是独自一人。这期间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蓬头垢面衣襟褴褛拟或与鬼做伴也都是常态。当然,偶尔走到某个村口或溪边,或树下,或坡头,遇到一个年轻善良的村姑或寡妇,邀至其家住宿一到两晚,顶多三晚,这样的故事恐怕也是有的。其结果,徐峰是二十多年如一日,不停地行走,不停地观摩、思考与体悟,然后又不停地画出了他的那些画。    

  至于那些画作本身,我不能评说,自有许多行家评说。譬如“读徐峰的画非烂漫事,要滤去油气才能品一口自然。”譬如“徐峰的画时而富丽溢艳,时而朴真简洁,他笔下的语言,承载着与湘西数千年独于天地精神往来的依归。”又譬如“徐峰的画因群志而群,也因群志而孤。”等等,不一而足。而我能说的是,很简单,徐峰因他的个性,他的趣向,更因他不懈的追求,便有了他的那些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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