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方   摄

　　文/王润莲

　　母亲出生在上世纪20年代，曾是一个富裕人家的女儿，但因母亲的母亲死得较早，母亲从小并没有享受到千金小姐的优待，她的童年、少年时光几乎与家里的丫鬟处境无异，因此母亲未能读书识字，甚至连饱饭都很少吃过…… 

　　母亲很重感情，更看重亲情。她与长她几岁的姨母感情很好，照母亲的话说，她俩是相依为命一步一步磨大的。最近几年，姨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走动，母亲虽然也患有严重的风湿病，但她每年都会背上些糖果、猪肉去看望姨母，陪她住上那么几天。土改时，外祖父的家产被分掉；3年自然灾害中，外祖父因饥饿而离开人世，曾经富裕的家产彻底没落了。那时，早已出嫁了的母亲在争得爸爸的同意后，就把后外祖母生的两个孩子接到家中抚养，我的两个舅舅便与我的哥哥一块儿长大。

　　母亲很疼她的两个弟弟，直到现在旁人都不能讲弟弟的不是，她舍得分钱分粮救济他们，又曾花钱花精力为大舅舅娶了亲。母亲常常会清理出一些我们穿不得的衣服送给舅舅的孩子们穿。更难能可贵的是，母亲能摒弃前嫌，对后外祖母很好，逢年过节她都会带上礼物去看望她老人家，给她洗头洗衣洗被。她过生日，母亲还会送点钱表示心意。去年外祖母病重，母亲也78岁高龄了，哮喘得不行，但她还是忍着病痛步行了十多里山路去看望后外祖母……后外祖母去世了，母亲忍不住潸然泪下，母亲怕舅舅因安葬后外祖母而背上债务，竟然把自己的养老钱拿出了好几千送给舅舅。

　　母亲不能识文断字，不懂什么深情，但她拥有绝对的善良和仁爱，更能勤俭持家。在我们那一带，母亲的勤劳节俭是出了名的，她也正是以她的这种品行赢得了整个家族乃至村民的尊重。来我们家后，母亲曾帮家族中的几个老光棍问了亲，对祖父祖母包括叔叔婶母姑母姑父都很好，对父亲更是如此。逢年过节，我们家是最热闹的了，父亲在外工作回来带来很多趣闻，祖父祖母德高望重，来拜访看望的人很多，更因为母亲的善良大方，叔伯妯娌的孩子们都喜欢往我们家里钻……

　　我们家还有一个传统，那就是“细水长流”。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母亲是绝对不允许奢侈和浪费的，她待客热情，但绝对不会浪费，若有好东西，她绝对不会一次性耗费掉。比如，在困难时期，物质贫乏，没有什么油水，家里打了菜油、茶油，母亲炒菜时每次只放一点点，不像有些人家几餐就把它吃完了，后面就只能吃煮菜了；还比如，称一两斤肉，母亲也绝对不会一餐把它吃掉，她会把肉炒干，用碗装好，要点放点，她说，这样孩子们就会天天有肉吃了；对好衣裳以及家里的各种工具，母亲都非常爱惜，好吃的常常让老人、客人或者孩子们先尝，自己只吃那么一点点。厚的、暖和的也让老人和孩子们穿。现在，走过了无数风雨已经苍老了的母亲，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我们给她买的水果，她常会放到要烂了才开吃，我们批评她，她则说，等某某来时好给他吃啊。在她的心里，依旧装别人多，装自己少啊。以至于现在我们得常常劝她，叫她在照顾老爸的时候别忘了照顾自己，有好吃的要和老爸一起去分享。

　　因为母亲的勤劳节俭，父亲的爱家护家，我们家顺利地度过了艰难岁月，从困难时期到现在，五姊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挨过饿，没有冻成病，哪怕是在那曾经异常艰难的岁月里。现在，母亲老了，但每个子女的生活状况依然烙印在她心中，她依然是那种哪儿需要就往哪儿奔的状态，即便她跑不动了，只要你哼一声，她打着的士马上就会来到你身边。记得，我生病的时候，母亲她看到我能喝一口米汤了，都会发出舒心的笑，只要你想吃，她会为了熬好那一口粥，不惜佝偻着苍老的身子在灶台间蹒跚穿行上一整天；据父亲讲，母亲年轻的时候曾生过一次大病，但母亲不顾自己的安危，仍然苦苦哀求家人把哥哥抱到她的身边让她看，她说：“让我看看我的儿子吧，就是马上死了也愿意。”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她却急着躲避，她说：“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不要你们劳累和破费啊！”

　　母亲就是这样用她的勤劳、善良和节俭书写着她的人生，用她的行动和关爱一点一滴积累着深情，托起了我们整个家，也照亮着我们的心。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因为了解母亲的苦难而更疼她，因为读懂她的品格和深情而更敬她更爱她。

　　又一年过去了，愿我的母亲健康长寿，与福同在，愿天下的父母都健康长寿，与乐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