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张耀成  龙继刚

　　秋阳高照，野菊飘香。听说省里的相关媒体要来花垣县拍摄苗族古歌和苗族巴代文化专题片，10月27日，我们提前一天采访了苗族巴代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该县董马库乡大洞冲村村民石寿贵。通过促膝长谈、零距离参观，我们发现这位苗族老汉一生都在演奏着一支伟大的交响乐———把生命、生活和弘扬民族文化的旋律演绎成了美妙动听的千古绝唱。

　　10小时工作，力解百年心节

　　“咚咚咚、咚咚咚……”走进石寿贵的家，已经是下午1时。石寿贵仍然在演练着苗族古歌，他的面前横放着一架竹柝（演奏古歌的打击乐器），右手拿着打击棒轻轻敲击，左手握着钟铃（苗族乐器）慢慢摇动，口中则念念有词地吟唱着苗族古歌。

　　他说：“我现在每天都在研究苗族古歌，要赶在有生之年完成录入、整理，让苗族古歌永世相传。”作为一个农民，石寿贵不需“上班”，但他却每天坚持工作10小时，这位65岁的老人，向我们道出了个中原因。

　　早在10年前，他就患上了心脏病和胃病，心脏偶有停搏现象，行走艰难，走急时，有时还会吐血。“不过，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我一直强打着精神、以苦为乐、夜以继日地干着。”他没有忘记父亲百年时对他的嘱咐。

　　“苗族古歌是苗族文化传承的口头文献，是苗族文明进步和苗族历史事项的音韵载体。”石寿贵对苗族古歌有很深地研究。他介绍说：苗族古歌种类达200余种，包括原始的和进化了的歌谣，体裁也有好几种。接着他给我们介绍了“二进三元复述式”体裁。比如，在唱“开天辟地篇”古歌时就可运用这种体裁。如：“原始，原始之时，原始之时没有大地。”此体裁按照“2字-4字-8字”诵唱，同时三个词语反复出现。

　　苗族古歌的唱诵内容涉及苗族农事、军事、体育、习俗等若干事项。兴头上，石寿贵为我们哼唱起来了:“搓好棉花来纺线，纺成丝线织衣裳，按照古人做法办，娘编藤条打细纺，树叶木皮遮体面，从此节庆穿新装。”（苗语古歌《纺线》汉译）“抬得棋子拿来着，这棵棋子摆这里。上下左右走不脱，这样才能捆住你。”（苗语古歌《下打三棋》汉译）

　　50年的守护，演绎千古绝唱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只有趁着夜深人静和打雷下雨的夜晚吟唱、研究。”回想起自己与苗族古歌的渊源，石寿贵脸现酸楚。上世纪60年代初，不满十岁的他就开始从父学习苗族古歌。但在当时的政策环境下，苗族古歌被当作“迷信”惨遭打压，其父因从事苗族古歌职业，被打为“迷信职业者”，境遇十分不好。为掌握苗族古歌历史与发展，石寿贵四处挖掘、收集、摘录。他吃过讨来的红薯、洋芋，瞒着妻子借钱、借米。“你看，这是我写的笔记，为收集资料，我还穿破了50多双鞋子。”他指着书柜里一堆陈旧的笔记本说。

　　一月月，一年年，他经过50余年的艰辛努力，目前，已使苗族古歌实现了由口头传承向书面传承的跨越。已先后出版《湘西苗族古老歌话》、《湘西苗族巴代古歌》等书籍4本（700多万字），已完成相关影像资料71集、光盘160多片，演播巴代苗语节目30多期。另有1500万字的关于苗族古歌的资料有待出版。先后受聘为湘西文化研究会理事、州曲艺家协会会员、湘西州苗族巴代传承人、巴代文化学会会长、苗族巴代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等职。先后荣获国家级曲艺（巴代技艺展演)三等奖、省级优秀论文奖等10多种荣誉。

　　50元养老金，支撑着万般心愿

　　“苗族古歌对繁荣民族文化事业很有意义。比如，《谎江山》故事古歌，就包括七八十个有趣的智慧故事，这对于挖掘中国影视动画题材很有用处。”石寿贵很内行地介绍。

　　接着，他也道出了他目前的处境：“我已是65岁的人了，可我还有800万字左右的苗族古歌没有录入，这些都装在我的心里和以前不规范的记录里。”“我现在一天要吃3餐药，心脏病随时危及生命。而我生活资金的来源，只是我那50元的养老金，录入所需的资金更是没有着落。”说起自己的心愿，石寿贵有些悲观，但他仍然以自己的行动在努力。

　　近几年，在当地文化部门的支持下，石寿贵的工作环境比以前好了些。几千册的资料有柜子放了，办公的地方也铺上了新的地板砖。但他改善疲劳的办法仍是“换着地方写，换着地方看，换着类型想”。他在自家的堂屋、楼上设置3处工作室，每一处他都可以用来“办公”，或看光碟、或抄文字、或聆听一曲悠远的苗族古歌。

　　“咚咚咚，咚咚咚……”临别时，石寿贵再次来到竹柝前，将篾弦轻击，在鲜明的节奏里，以诵唱苗族古歌的形式向大家告别：“古歌，古歌之声，古歌之声苗家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