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珊

　　崇山峻岭之间，一只土蜂正飞向它的蜂窝，它的腿上，拖着一根白棉线，一双机敏的眼睛紧紧追随者这根白棉线……在我的脑海中，永远定格着这样一幅画面。这是八十年代中期，我在《长沙晚报》上读到的一篇《追蜂》文章里描写的镜头，这是湘西追蜂人在放蜂。正是这样的归巢，引领着追蜂人找到蜂窝，然后取下蜂巢，里面的蜂蛹便成了人们餐桌上营养丰富的美味佳肴。

　　腿上被绑着白棉线的土蜂引领着追蜂人找到蜂巢，而《追蜂》这篇散文却成了我走进湘西的媒介。因为神往，因为热爱，我义无反顾地从省城来到了湘西这片神秘的土地，并在沅水之畔深深地扎下了根。

　　对湘西这片神奇的土地来说，我是个外来人，这里的老百姓饶有兴趣地向我讲述着他们的“赶尸”和“蛊惑”。

　　过去，湘西人客死他乡，要魂归故里，就靠道士做法，将尸体赶着回到湘西老家。这个说法不一，讲述的人没有亲眼所见，都是口口相传。

　　而“蛊惑”倒是说得特别肯定，并说，“放蛊”最厉害的就是泸溪县八什坪乡的李什坪。

　　八什坪乡，是一个集土家、苗、汉多民族的聚居之乡，属于天桥山风景区范畴，这是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我一直想去那儿一探究竟。2014年6月1日，雨后放晴，我与县几个摄影朋友一起，走进了八什坪的李什坪。

　　阳光锃亮，照着满山夏叶的绿。我们走进了李什坪山寨，狗狂吠起来，惊扰了山寨的宁静。

　　迎接我们的是李什坪村上云界组的田组长。我还没来得及问田组长“蛊惑”的问题，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带我们去看这里的原始次森林，并说有棵神树———千年榉树。

　　田组长口中的这棵神树，就在寨子的下面。我们跟在田组长身后，没走多远，在一个陡坎上，一棵大树赫然跃入我们的眼帘。“这就是我们这里的神树———千年榉树！”田组长指着我们眼前的这棵大树，声音中抑制不住兴奋。

　　榉树是国家二级保护树种。只见我们眼前的这棵榉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大，要两个人还合抱不过来，树皮上面写满了岁月的沧桑。田组长指着树干上被剥掉大大一块树皮的地方说：“这是六十年代村民剥皮盖屋造成的。七十年代的时候，省林学院植物系的教授一行人，在村里住了一个星期，把这片原始次森林里的很多树都挂牌了。后来，有人出价7万元买这棵榉树，当时寨子通电，资金缺口，个别人提议卖掉这棵榉树给寨子通电，但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因为，在村民们的心目中，这棵榉树是神树，它可以庇佑寨子的平安。”站在榉树下，用手抚摸着榉树，田组长给我们讲了一个村民们口口相传的故事。

　　传说很多年之前，一个外地商贾，遇夜无客栈可投宿。就在溪对面螺丝界的一个山洞里歇息，深夜，遇到一伙歹人抢劫，看着歹人手中闪着寒光的尖刀，他吓得晕厥过去，待他醒来，已是大亮，而他自己，则睡在一棵大树粗大的树枝上，身上的钱财丝毫未少，他睡的这棵树，便是我们眼前的这棵千年榉树。因此，在村民们的心目中，这棵榉树是保佑全寨人平安的神树。2013年上半年，来自内蒙、安徽等地的大学生，在他们的导师带领下，也来到这片原始次森林考察。

　　田组长用手指着隔着一条沟谷对面的那片森林说：“这片原始次森林，是公林，村民们自觉保护，里面有很多国家保护的植物和动物，还有上千年的桂花树，更有藤蔓自然生长而成的心形图案，大家都叫它‘千年之心’”。

　　跟在田组长身后，我们来到了寨子对面的这片原始次森林。进入森林，仿佛进入了一个深幽的绿海，那擎天大树梢头的绿冠，连成一片，遮天蔽日，虽然是六月骄阳，但树林里却是格外阴翳，凉爽，看着森林中的千年桂花树，欣赏着藤蔓天成的“千年之心”，我们欷歔不已。田组长说，在另一片森林中，还有很多其他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未能前往察看。

　　当我们回到田组长家里时，我向田组长探问关于“蛊惑”的问题。田组长憨厚地笑了笑：“这个问题，你最好问我的老婆，“蛊”是传女不传男的。”当我问起田组长的老婆时，她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说：“我不会放蛊，也没有亲眼看见过，但我们这里有‘蛊婆’（对会放蛊的女人的称呼），她们都不在家，有的进城里去了，有的外出打工去了，具体我不知道。”

　　“‘蛊’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呢？”我追问道。

　　“据说是由毒蛇、毒蝎、蜈蚣等毒虫的毒混合在一起的一种药物，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了。”田组长的老婆平静地说道。

　　尽管如此，但我相信，人们口口相传的“蛊惑”应该是尚未被完全用科学解释的一种或多种元素引起的一种疾病，一旦完全用科学解释清楚，就可以撩开蒙在其头上的神秘面纱，人们对传说中神秘的“蛊惑”就有了科学的认识。在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上，在我们的生活中，还有很多谜团，其实，这些谜团最终都可以用科学去破译，去认知，只是我们人类现有的科学知识还没有达到那个认知程度，或者是还没有人去探究这些谜团，抑或是已经在探究之中，还没有求得答案，所以，还有许多如“蛊惑”这样的神秘的东西等待我们去探究，去认知。

　　夏日的阳光把斑驳的碎影深深地刻进木屋的缝隙，当最后一抹阳光在木屋的上方消失，唯有天上的云在飘动，山中的树枝在摇曳。

　　告别田组长，我们走出了山寨。我们站在山顶，携一朵夏日的流云，遥望山岭，看落日迟暮，村庄炊烟袅袅；听山鸟啁哳，林间树枝轻吟，曾经的几度心动，满怀的念想，这次赶趟，组合成梦里千回百转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