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7版:一周闲情 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6年6月5日 星期 [ 标题导航 ] [版面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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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花
  二 妹 摄

  文/石 健

  (一)

  前些日子,常常在夜半醒来,脑海里荡着梦境里幸福的波纹,但那只不过是回忆,波纹越漾越弱,留下的只有虚空的印迹和无边的黑暗。

  好在,我还能抬头。此时,天上挂着一轮月亮。

  在月光忧郁的映照下,暗夜的幕布出现一只透明脆弱的玻璃沙漏。一切与时间有关的发明都很残酷。

  沙漏冰冷地摆在面前,细沙毫不犹豫地出走,悄无声息,冷漠绝情,就像一去不返的时间,还有被时间挟持的生命和幸福。

  时钟、沙漏、日晷、漏刻……这所有一切关于时间的发明,都在证明人们主宰时间、挽留生命的妄想,但可笑的是,它们偏偏反证了人们在脆弱无比的生命之花和无所不能的时间之神面前的无能与卑微。

  奇怪的是那些梦。尽管醒来悲伤,但梦里却从未哭泣。梦中全是某个少年的笑脸,脸庞瘦削,眉毛浓黑,鼻准高挺,总带着淡淡的笑意,用温暖如春、朦胧如月的眼神看我。

  梦境中的可人儿年华不老,韶光永在,不像现实,青春易逝,生命无常。

  人们为何如此痴迷梦境?哪怕在梦境里迷路、恐惧,也在所不惜?哪怕梦境里的快乐、幸福更多的是思念和欲望产生的幻象,也甘愿沉迷?

  (二)

  失眠,似乎是一个夏天出生的人,为了迎接夏花开放而举行的艰苦仪式。

  那花儿晶莹剔透,洁白神圣,是她喜欢的,抑或就是她的前世轮回。 

  立夏一月,满庭芳华———又到栀子花开的时节。

  在月光如水银泻地的晚上,夏风吹拂,暗香浮动,恰似一个醒着的梦境。这梦境中除了生命定格、永不老去的少年,还有魂似雪铸、花为冰质、气质清凉的栀子。

  曲阑深处,雪白芬芳,自美自艳。一钩新月升上天空,冰心雪质的花魂生了飞翔的翅膀,夏风亦生了惜花的心绪,轻牵花影,轻送花香。

  朵朵栀子绽放孩子般的笑脸,让我忘记了生命的烦恼;满怀花香让我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界限,试图借着月光,迈出勇敢的步伐,靠近满眼爱意的少年,可怎么努力,双腿都像灌了铅铁,沉重到无法动弹;而胸口则像压上巨石,压抑到无法呼吸。

  我无力地呆立着,却清晰地看到世人百态。人们啊,只爱百媚千红,哪管毫无颜色的栀子?人们脚步匆匆,从不停留,甚至踩踏而过也毫不惜怜,谁又会在意一个灵魂悲伤的石像呢?

  这肯定不是梦境,似画如歌,如泣如诉,格外清晰,就如心中痛楚的刻痕。

  醒着的我,悄声哭泣。

  (三)

  “哭吧”,一个孩子用轻柔的眼神望着我,温柔地对我说,“你可以放声地哭……”

  于是,那一刻,我真的哭了,放肆地哭,毫无羞耻、毫无防备地哭。另一个孩子也在哭,像一面镜子,照见了我的模样———头发凌乱,眼睛红肿,鼻孔流涕,谈不上可爱动人,但却并未那么难看丢人。

  此时此刻,我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儿,用哭泣这种最富人情的表情,面对着纷乱的世界。我突然想起每一个生命诞生之时,都是带着这种表情的,无一例外,生机蓬勃,格外生动。

  滴落的泪水汇聚成有力的洪流,冲走了脸上的面具和体内的块垒。

  从小,耳旁都萦绕着同一种声音:“你一定要坚强。”从未有人对我说:“你可以软弱,可以害怕,可以哭泣……”课堂和书本总试图教会我们坚强的姿态,从未向我们描绘丝毫关于痛苦和悲伤的姿态。当人生的创痛无情降临时,我们手足无措,只能戴上虚假坚强的面具———尽管内心有刀剜一般的疼痛,但外表毫无表情抑或是强悍粗糙。

  每一个女子都是一朵花。这个夏天到来之前,不会哭也不会笑的人,心与花同归于寂寞了。

  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在挚爱的夏花盛开的季节,我学会了世间最为动人的表情———哭泣。花的颜色居然也一时明白起来,“眼为视而生,则美为美而在”。

  “喜欢夏天的花的人,会在夏天死去。”———和子优雅高贵的母亲说这话时,我与和子异口同声问道:“真的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我必定满怀欢喜。

  (四)

  夏天出生的人,还会挚烈地爱着莲花。

  夏天出生的人,在彩莲白栀的陪伴下,在夏天死去,必定是极好的事。

  生命逝去的过程中,女儿不必忍受冬夜的寒风和凄冷,还要和我共同与死神抗争;而欢送生命进入轮回程序的葬礼上,爱好洁净的我也不必受到烟熏火燎的困扰。

  仪式肯定是要办的,饮茶傍沉香,煮酒细论文,那将是一场风雅的庆典。三五好友乘着夏风而来,踏着皎月归去……更美的是,旁有花香,泌人心怀,夏花伴我踏上重生之路。

  生与死———混沌如世人,在经历真正的生离死别之前,我耽溺于红尘虚幻的快乐中,从未想过这个人生大问,也从未思考现实世界之外的世界。

  当心脏里快乐的声音盖过痛苦的声音时,我忘了来路,当下恍惚,去路不明。

  人们为什么痴迷梦境?哪怕在梦境里有的只是真实的痛苦或是快乐的幻象?也许,只有梦境才是时间和生命最强大的对手,尽管这只是一场虚无徒劳的、不战而胜的战斗。

  可是,我毕竟醒了,醒于一场永别的告别之后。爱定有天意,梦中的少年定格在最好的年华,他走时有我恋恋不舍地相送,和我满眼温柔的怜惜。这许是美好亦是妙合。

  “最快乐的梦,不及醒寐一刻。”既然醒了,我决定从太阳的光芒、月亮的抚慰而绝非虚无的梦境汲取前行的力量。

  花自开落,缘起同一。夏花绽放在阳光灿烂的季节,理应有饱满的生命和辉煌的结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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