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张静珊
白沙城对面有一座高山,名曰铁山,山里有一个村庄,叫铁山村,当地的人们把流经铁山下面的沅水称之为铁山河,就在这铁山河的悬崖峭壁上方,有一个石头寨。
春天的某天,我与县作协主席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在“石头寨”寨主、“一棵松”旅游文化有限公司的老总印小平先生陪同下,探访了石头寨。
这天下午,多日的阴雨天气有所好转,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感。我们一下车,一幢楼房赫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楼房墙壁上飘拂着的黄色横幅上,“石头寨”三个字引人注目。我们的脚步在一排开满“鲜花”的竹篱笆前停下,“石头寨欢迎您!”几个字让人倍觉亲切。
走进竹篱笆门,是一条一米多宽的水泥沙子路,路两旁的树木、小草自由地生长着,沿路新栽着一株株向日葵幼苗。看着这些向日葵幼苗,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向日葵迎着朝阳绽放的情景,到那时,这里将是怎样一幅花香满径的景象呢?
正当我的脑海里还在描绘向日葵开满小径的景象时,一座横跨在一片绿海中的木桥跃入我的眼帘,桥的下面和对面的山头,是一片枝叶繁茂的椪柑树,顺着地势弯曲的桥面上铺着绿色的木板,这绿桥,宛如一条游走的绿龙在无边的绿色中游弋。桥头的木牌上写着“同心桥”,呵,桥头还有一顶喜庆的花轿!
走在桥上,只见四周的椪柑树,都是栽在岩石与岩石之间那些小块小块的泥土里。印小平先生指着眼前的山头,叫我们看那些裸露岩石,说:“这里是喀斯特地貌,几户从铁山村搬来的老百姓干脆把这里叫做‘石头寨’。”
下了桥,我们踏着一条弯曲的水泥小路,来到一块大岩石前,岩石下面有一个一米高的洞口,山洞的右前方,竖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神秘湘西僵尸洞”五个大字,大字下面,是一段这样的文字:“五溪蛮,父母死,于村处搁其尸,三年而葬。打鼓踏歌,亲属饮宴舞戏,一月有余,尽产为棺,于临江高山半肋凿龛以葬之,自山上悬索下柩,弥高者以至孝,即终身不复祭祀,初遭葬,三年不食盐……”这段文字是五溪蛮地悬棺葬的记录,与僵尸洞有何关联呢?
僵尸,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名词;僵尸洞,则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而又叫人心生冒险念头的地方。
当我们正准备走进僵尸洞时,却发现这个洞长约三米,宽两米左右,而且可以看到洞的尽头射进来的光亮。印小平先生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他笑着说:“穿过这个洞,向前面走才是僵尸洞。”
于是,我们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穿过这个洞,当我们直起腰时,我们蓦然发现,我们几个人已经是身临绝壁,“上无可援下无攀,老猿穷枝妖狐惧”,清嘉道年间凤凰县教谕罗世瑄的《石壁古屋》中的诗句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们的脚下和眼前就是滔滔沅水,如果不是一道铁栏杆的保护,我们是不敢站在这里的。
面朝沅水,我们左侧的悬崖上,有一条不到两尺宽的石壁路,临江的一面有一道铁栏杆,石壁上“石壁仙舟”几个红色的大字,特别吸引人,在这几个字的上方一处稍突出的岩壁上,搁着一副竹排。
“石壁仙舟”是悬棺葬的遗址,悬棺葬是一种安葬死者遗体的方式。难道在僵尸洞,会有悬棺的遗址?
石壁路不长,没几米,一个大约两米高的洞口就出现在我们眼前。“这就是僵尸洞!”印小平先生告诉我们。
从眼前的洞口看去,僵尸洞里黑黢黢的,想到恐怖的僵尸,我们的心里徒生了几分恐惧。我没有急着进洞,我的眼睛在洞口周围逡巡着,我在寻找我心里想看的除僵尸之外的东西。
同行的女伴催我进洞,而我的目光却被右侧木栅栏外、横亘在岩壁上的几根朽烂的木头深深地吸引住了,我的心被木头牵扯着,我知道这几根朽烂的木头就是我想看到的悬棺遗址。印小平先生看我看着这几根木头发呆,他介绍道:“这就是悬棺遗址。”“嗯,我知道。”我口里应着,我的心却早已穿越到了遥远的已逝去的岁月长河里。
既然有悬棺,会不会还有“洞葬”呢?岩洞葬是古人岩居生活的反映。
神秘而让人生畏的僵尸洞会不会是洞葬的讹传呢?
我手握户外电筒,心思重重地走进了僵尸洞。
“啊!”当我看到眼前那悬挂着的“僵尸”的那一刻,虽说我早已有心理准备,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轻叫了一声。只见眼前的这具“僵尸”,身穿深蓝僵尸服,头戴僵尸帽,青面獠牙,面容恐惧。看我们害怕,印小平先生笑了:“别怕,假的。”我们知道是假的,但煞是怵人。前方、左方都有“僵尸”,没有办法,这里是僵尸洞呀,既是景点,就有展示,总要有可供游人观览参与的项目……我心里想着,身旁的美女“啊”地尖叫一声,把电筒扔在地上,跑出了洞口。
僵尸洞不算太深,但令人恐惧,害怕生命的流逝和青春的衰亡大抵是人们害怕的根本原因。我快步走出洞子,掀开黑色帷幕,深深地呼吸,却发现自己又置身于一处绝壁前面。脚下绝壁千仞,绝壁前就是滚滚沅江,“辛女”号游轮在江水中岿然不动,江水环抱着整个白沙县城,远处的青山在一层薄薄的暮霭笼罩之下,顿添神秘之感。
尽管面临绝壁,但我不敢转身,因为一转身,我就会与僵尸与死亡相遇。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不禁想起了清道光年间泸溪知县程封《悬崖置屋》中的描写:“悬崖生鸟穴,人篡此巢居。百丈梯难上,五丁开不如。任凭诸路断,俯瞰一江虚……”按诗中的描写,此洞作屋居就有可能。古人倚水择洞而居,死后临水而葬,这不正是古人岩洞生活的反映吗?但我想:历史的长河,烟雨彷徨,关于洞居,更深层次的文化元素还需要专家学者们的不断探究。
但为何这洞要叫“僵尸洞”呢?据印先生说,很久以前,铁山一带曾遭遇瘟疫,居住在这里的这些洞居先人也未能幸免,他们死在岩洞里,加之绝壁上的悬棺,后人就讹传了,把古人岩居过的这岩洞讹传成了“僵尸洞”,并传还有道士到岩洞里降服僵尸。
滚滚沅水呀,在你貌似平静的江面下,是不是激流暗涌?
我静静地伫立在这时光巷陌中,看彼岸小城华灯初上,看晚归的渔船在沅水之中划出一道道涟漪。
在印先生的委婉催促下,我才返身走出了僵尸洞。
走出僵尸洞,我们原路返回到木桥处,向右上拐,就来到了一座破旧的亭子前,这就是———残亭。眼前的残亭,由几根碗口粗的楠竹支撑,亭子里有一圈长条形的木板座位。亭顶是茅草,半边亭顶已经被风掀翻了,一盏已褪色的红灯笼挂在亭子一角,给人一种凄然的感觉。
从残亭往上,就来到了“许诺石”前,经过许诺石,我们登上望江台,这个望江台的绝壁下方就是僵尸洞。站在望江台上,左侧不远处矗立的橘颂塔已亮起黄色的灯光,右前方的涉江楼彩灯闪烁,两者与右边的铁山古渡遥相呼应;俯瞰悠悠沅江,碧波在夜幕降临之前漾着青光,几只晚归的渔船,泊在岸边,如同劳作归来恬静地躺在母亲的怀中渐入梦乡的孩子;远眺白沙城,华灯齐亮,霓虹灯把整个白沙城装点得梦幻迷人。
石头寨,这个看似古朴粗糙的名字后面,原来深藏这么多让人喟叹的传奇!
(作者系泸溪县白沙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