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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乡村 2021年10月15日

○田志顺

曾经欢乐的乡村,现在已瘦成一个名词,在追忆乡愁的逐梦人心上葳蕤蓬勃。

现在的乡村很寂寞,寂寞地生出许多荒凉繁杂。山路田野荒草疯长,高过放牛娃用鞭子抽打烂的白云,骑牛当马欢笑的身影被浓密的草木覆盖得严严实实。放眼望,熟悉的阡陌难弥久违的问候,触及心底的柔情无处诉说。依山而建的老屋,被风雨吹打成断壁残垣。屋顶,波浪起伏的瓦沟积灰成泥,几株狗尾巴草在一行行青瓦间摇头摆尾、迎风斗霜。一些红砖碧瓦的新建小洋楼,墙面贴满花饰齐整的彩瓷。在阳光下与老屋对视,独立光鲜的姿势格外惹眼,在一片荒寂的乡村土地上富丽堂皇。

阳光的影子越来越长,把墙根晒太阳孤寂的身影拉长到门前长满蛙鸣的池塘;大黄狗像亲密的伙伴,温顺地伏在老人脚旁,与老人一起凝视寂寞的塘水被流浪的风吹皱的浅浅笑靥;时光很寂寞,寂寞得让诗人触景生情,叹古韵今。可惜老人不是流连忘返的墨客,只是转瞬即逝的流萤。但谁又是诗人呢?狗的亲切,水花的笑脸,此起彼伏的蛙鸣,也许,并不能让我心灵衍生的诗句把老人的孤寂穿透。

年轻人离开乡村漂泊异乡很久很远了,像候鸟、似浮萍,在流浪中寻觅画饼充饥似的梦想人生。只有远去的背影扬起的灰尘,望断天涯的婆娑泪眼才是乡村最亲切最伤感的记忆柘片。贴上时代烙印的老屋与小洋楼比邻而建,老屋蓄满了暖心暧肺的故事,而小洋楼留给老人一室孤寂的空旷。

初秋时节,回到长满童年记忆那熟悉而陌生的乡村,久违的亲切在乡村疯长的野花草木丛中长出无奈的彷徨。心灵穿过一栋栋空荡荡的老屋,追逐夕阳西下的影子。曾经温馨的煤油灯还在漆黑的夜空闪烁,温暖的火塘挤满了兄弟姐妹的欢歌笑语,飞舞的雪花中飘落着童话故事里天使的芬芳。

银河耿耿,星光璀璨,小河悠悠,流水潺潺。晒谷场捉迷藏荡秋千的身影,飘在田野,荡在山间,挂在树上,落在草尖,摇曳着无忧无虑的儿时美梦。岁月悠悠,人事幽幽。那山,那水,那田野,那老屋,那人,心头生起一丝丝怅然若失的剪影,像疯长的野草肆虐,如飘飞的枫叶飘零。

风轻柔地吹拂秋收过后长满胡须稻茬的田野,泥土的温润气息,一丝丝顺着鼻孔滑入心间,久违的情愫激荡心田。曾经高过禾头撮鱼捞虾的顽童们,和父母一起手握镰刀,在乡村田野里弯腰割禾的身影,在这片青青的芳草地神秘地消失了。骑牛爬山,溪中戏水,树上摘果掏鸟窝的美好回忆,如小河的流水,穿过山坳,淌过田野,流向村口,奔向远方。

站在风和日丽,硕果累累的金秋画卷里,放逐坦荡无余的童真童趣。顺着风的方向追逐阳光,自由自在,风清月朗。当额上的沧桑与岁月的剪影在水中倒映交融时,我这个乡村养大的孩子就像一个近乡情劫、陌生孤独的旅人,与老人一起一页页翻阅写满乡愁的桃园岁月。

如今的乡村既没有放牛娃儿的嬉戏打闹和砍柴大婶的长腔短调,也没有犁田壮汉的粗野歌谣和羊咩牛哞鸡飞狗跳,更没有穿村走寨电影散场后的火把喧嚣。

在一纸清浅寂寞的乡村信笺里打捞儿时幸福的时光,在一方厚实葱茸的端砚里研磨岁月的沧桑,乡愁有多绵,乡愁有多愁,恰似蜿蜒曲折的山路流向白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