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波

几个月前，先生去泸溪县工作，忙得没时间回家，却总电话里向我介绍泸溪的各种美好。

“泸溪的早蜜椪柑熟了，漫山遍野的，好吃又好看！快点过来！”先生近日再次发出邀请。“好吃又好看”这个诱饵，于我这个“美食家”很有杀伤力。 “这个椪柑可不是我们平时吃的椪柑，是与优质蜜橘嫁接的。有一句宣传词叫‘早蜜，初恋的味道’，很贴切的。”先生补充说明。初恋的味道？听到他的话，我感觉心底一些情愫在向外抽丝。那就去吧。

泸溪在湘西自治州东南部，从长沙过来四个小时车程。一到泸溪武溪镇上堡村，我们就被那山峦上延绵数里的椪柑惹发了童贞，不由得吟诵起屈子的《橘颂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车子随着七弯八拐的山路一直开到了山顶，下得车来，我仿佛置身在椪柑的海洋，满眼是椪柑的浪花，满耳是椪柑的涛声，满鼻是椪柑的清香。站在山顶极目四望，只见高低起伏的群山上，一棵棵挂满了或黄或红果子的椪柑树，在秋阳下像一个个快要临盆的幸福的准妈妈，又像一队队整齐的等待着检阅的士兵。树丛中一块块黄色的粘虫板上粘了不少的小虫子，让我心有戚戚。有人介绍说：用这种方法除虫，水果更环保，更安全。

山脚下那条峒河蓝莹莹的，沿河的杨柳树已经脱掉了厚重的绿装，显出几许嶙峋，更加衬托出果山的丰腴来。大家欢喜雀跃地沿着米多宽的水泥路在山上穿来绕去。远看树冠不大，但它的树干足有菜碗口粗，嫁接的部分很明显，因为果子太多，把树枝都驼弯了，有的树枝不得不用绳子绑着。那些果子撞着你的头，养着你的眼，诱着你的胃，我们全然不顾平时的矜持和斯文，时不时停下来，这棵树上摘一个，那棵树上摘一个，站在树下剥开品尝起来。这种椪柑果然与一般的不一样，从表面就能清晰地看到一瓣瓣鼓鼓囊囊的果肉，像一年轻的女性穿了紧身衣裤，体态明显，让人看见了青春的美丽。果皮脆脆的，又带点硬度，就像剥橘子一样容易，张口一咬，不小心果汁就流到下巴，弄到了衣服上，向阳的沁甜，背阴的微酸，酸酸甜甜的口感，好吃得不得了，真真日啖早蜜三十颗，不妨长作泸溪人了。就连留在树上的果蒂，看起来都像一朵朵盛开的小白花，很是应景。

边吃边走边拍照，根本不用选景，哪哪都是风景，随便按下快门，就是一张不用秀秀的美图。不大功夫就橘山不见人，只闻人语响了，只听这边高呼，快过来，这树果子好大！又听那边高喊，快过来，这树味道好甜！先生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替我拎着包，时而伸过手牵我一下，提醒我注意高跟鞋别崴了脚，时而剥个椪柑塞进我的嘴里。

玩累了吃撑了，我们准备下山，正巧碰上了当地的一位果农，面对着沉甸甸的丰收场景，他忍不住骄傲和自豪，喜滋滋地向我们介绍情况。他说这里是湖南省椪柑出口基地，严格实施绿色、无公害生产技术标准，还在中国中部国际农博会上获了金奖，这些果子亩产量能达到900公斤左右，已经全部以每公斤2.5元的价格预定完了。说到收入，他说原来最多每公斤卖到0.75元，最低的只有3毛钱，有些年份收成好，但卖不出去，果子就烂在树上。不少人撂荒果园，到外面去打工。近几年，镇上的干部们精准扶贫，镇党委邓建军书记亲自联点，一次次地上门做思想工作，让果农们改良品种，实施低产园改造，高接换种，提高产量和优质果率。他说：当时我还不乐意的，像我们这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哪里能看到几年后的行情，因为品种改良几年都不能挂果，没有收入，再说也不懂技术，担心劳神费力不讨好。后来镇干部派农技员到山上手把手地教我们剪枝、嫁接、施肥，化肥送到家，品改资金发放到户，还在山上建了现代化的浇灌系统，有一部分人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接受了。改良后的早蜜椪柑病虫害少，不需要打太多农药，且比普通椪柑提早20天左右的时间成熟，避开了普通椪柑上市的高峰期。普通椪柑下树之初的口感是酸的，要储存一段时间进行糖分转化后才能吃，早蜜椪柑从一下树就可以吃，口感更好，经过精品包装后达到每公斤卖到了3.5元以上，真的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哦，……他乐呵呵地说：“村里的椪柑树两年前已经开始挂果，今年一年就能把前几年的收成全部给补回来，我们是真正的脱贫啦！”

我们也沉醉在果农的喜悦里，看来“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这个目标的实现指日可待！精准扶贫政策，是实实在在为民惠民的好政策啊。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与果农、与果山融为了一体，一种极致的、幸福的体验涌遍全身。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浓郁的芳香里如醉如痴，物我两忘。真好，椪柑与他，在泸溪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