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阙志明

有太阳的初冬下午，辗转几十里山路，来到凤凰县新场镇枫木林村。接通乡村医生周文的电话时，他正在田里挖地，已逾古稀的他头发花白，扛着锄头，两脚是泥。

72岁的周文是枫木林村的乡村医生，从18岁开始当保健员，经历了赤脚医生到乡村医生的转变。54年来，他看过的病人超过几万人次，小到感冒发烧大到心脑血管疾病和结核病症，他一直用心守护着乡邻的健康。

箩筐挑药水，守护几寨人

16岁的周文初中毕业，在家里放牛，生产大队说要人做保健员，看他有点文化便让他开始接触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他白天干活挣工分，晚上村民生病了便起夜走几十里山路去看诊。

那时，因为草药难找，不收费，看病也麻烦，不少人不愿意学习草药知识。他心里想着，中草药是几千年文明史和临床经验的结合，不能这么放弃。在别人都顾着奔波生活的时候，他找到了自己的师傅，一点一点把流传民间的中草药知识啃了下来。

枫木林村地处山谷底部，要出山便要翻越两个大坡，山路曲折蜿蜒，没有公路没有车，他最远要步行1个多小时去苗坳村给村民看病。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半夜被叫起来过多少次了，但他能记得看着病人安稳入睡后他走回家时的满天星星，和那时他的脚步是多么的轻盈和畅快。

上世纪80年代，周文学会了输液，作为乡村医生为了给村民治疗一些常见的感冒、发烧、呕吐。他经常去阿拉营镇买药，玻璃瓶装的输液瓶装在箩筐里，一挑挑走进谷底。收费方面，周文只凭他人看着给，感冒一次几毛钱，抓一服中药几块钱。一收就是几十年。

枫木林有1000多人，村民生病基本都找他，而附近的大坡村、大岔村、竹林坪、苗族聚居的苗坳村也都是他前去治疗。

潜心研究，摸索中治愈疑难杂症

上世纪80年代，30几岁的周文是不知疲倦的，养活五个孩子之外最爱的还是钻研医学。在官庄乡的集市上，有一个7岁的骨结核病小女孩趴在父亲的肩头，动也不是，躺也不是。小女孩的父亲找周文，周文看孩子可怜也没钱，便给她开了药，三个月后小女孩的病好了。周文收了孩子父亲30元草药钱。

在此之后，他深感于村民有病没钱医治的痛苦，村民没钱住院治疗的时候想到他，他都用尽毕生的钻研成果和临床经验去医治。他实在治不了的，就给出建议去住院治疗。

后来，周文的妻子患了胃出血，为了彻底治愈妻子的病，他再次踏上拜师路途，把师傅教的和自己的临床经验相结合，治好了妻子的胃病。2000年，周文的哥哥患有心脏病和脑梗死，基本半瘫痪在床。周文一遍遍回忆自己毕生学过的药理知识，一遍遍翻书查病因，最终54岁的周文意外发现了治疗脑梗的草药，他不仅治好了哥哥的病，而且通过他的配方和照料，先后有一百多个脑梗甚至偏瘫的病人康复。

说起医学，周文有说不完的话，50多年的临床经验让他一眼能分辨谁是“有疾在腠理”谁是“有疾在骨髓”。

周文的桌上现在还放着外甥女给他买的《实用内科学》《临床医师典》《中成药临床合理使用读本》，72岁的他还考取《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医药人员资格证书》。除了胃病、心脑血管疾病外，他在肝病、肾病、烧伤、麻疹、肺炎方面也研究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贵州、长沙、沿海一带时有人来找他看病拿药。

无人继承，72岁村医独自坚守

周文看病的卫生室就在自家的侧房里，两大瓶治疗骨折和跌打损伤的药酒端放在里面，他的桌面还摆放了《湖南省营养包发放情况登记表》、枫木林村高血压、糖尿病、精神病患者资料夹，以及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协议等。

傍晚时分，刚从山上回来的64岁村民江久娥前来量血压。江久娥说自己十多年前也患了脑梗死，在村医这里开了药吃好了，家里小外甥女一直摇头晃脑的病也是在这里治好的。村子里的人基本不用去医院。

夕阳渐渐落山，周文说这么多年来，做“赤脚医生”的时候还要兼职兽医，阉猪、给猪、牛打针，只要大家有需要他又会的他都会去做。他说，如今，1000多人的村子，年轻人都出去了，只剩三四百人，按规定要找一个30岁以下的人当徒弟继承村医，但根本没有年轻人愿意留在村里。

从保健员到“赤脚医生”到兽医到乡村医生再到民族医师，周文积攒了大半生的药理知识、草药知识，等待着下一个乡村医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