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琴华

那年冬天，我到农村一所中学教书。农村天地广阔，一到冬天，天寒地冻，寒风呼呼地吹，让人倍感寒冷。

有一天，我走进教室，一个纸包赫然出现在讲台。那时，学生捡到拾物会放到讲台上让人来认领。会不会是学生捡到拾物了？问学生，大家都说没有捡到东西。那纸包鼓鼓的、白白的，像一只鸽子在静静憨眠，又像一团雪花在闪闪发光。里面会是什么呢？教室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学生们不说一句话，睁大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我。望着那一双双眼睛，我不由得警惕：这会不会是学生的恶作剧？

记得前几天，教室门半掩着，一个老师推门，就听“呼啦”一声，从门框上面掉下一只烂了皮的篮球。原来那节是体育课，而平时的体育课都会被一些老师占用，用来辅导什么数理化，时间长了，学生们就很有意见。那烂了的篮球就是学生对那老师的一种“惩罚”。此前，我也利用体育课上过我的语文，学生会不会换个花样来惩罚我？不过当天那节课，不是体育，而是我的语文课啊。

我环顾一下教室，问：“这是不是有学生要忽悠老师？”学生们先是一愣，很快又异口同声地说：“老师，是小丽送给您的手套。”我倍感意外，怀着万分好奇的心情打开那个纸包，里面确实是一副手套，是用红色毛线编织的一副手套！那手套新新的，艳艳的，散发着暖暖的味儿。

不知是天冷还是我的御寒能力差，一到冬天我的两手就被冻肿，以至于溃烂，到了过年春暖花开才逐渐痊愈。手上有了冻疮，滋味一点儿不好受，给我的教学也带来一些不便。尤其是到半夜三更，两手被暖过来了，又痒痒得难以忍受，睡不着觉。

这位名叫小丽的女生我不陌生，她的父母一直在外打工，一年到头回不了几趟家，小丽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睁大两眼在班级里寻找小丽，哪儿有小丽的身影？我这才想起小丽一个月前就休学住院了。小丽身体一直不好，有一段时间老是高烧不退，到大医院一检查，原来她患上了白血病！那时还没到滴水成冰的冬天，小丽怎么知道我的手会冻肿冻烂的呢？

怀着惊喜与好奇心，我拿起了手套。手套中间放着一页折叠的纸，一行字映入我的眼帘：“老师，你两只手面上分别有浅浅的一层疤痕，应该是冻疮留下的痕迹吧。”我的两只手面上确实有冻疮留下的痕迹，可是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这位有心的小女生竟然早早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忍着病痛，默默地为我编织一副手套。手套织好了，还在住院的她不能亲自送到我的手里，就经过她父母的手，经过同学的手，把它从病房带到了学校，带到了教室的讲台上，让我在滴水成冰的冬天戴着手套上课。我双手捧着手套，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我也调到了另一个地方教书，可是每到冬天，我都会想起小丽，想起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曾给予我的温暖，也在内心为她默默祈祷，希望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