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果
从土司花园往西,沿着新修的禁老公路下行三华里,绕过一个“之”字大拐之后,眼前便是一处辽阔的斜坡山地,呈上宽下窄的倒立三角形,摆放在行人面前。坡顶,有一处奇特的冒水孔,一股清泉终年不断,汩汩地流淌。山腰,不知怎么一下就拱出一个凉水洞来,泉水涌出,声若洪钟。坡下,一湾山溪,静如处子,悠悠然流向远方。斜坡地带有七十二道山湾迂回连环,三十六座山包微微隆起,风光无限。沟旁崖畔,一栋栋竹篱茅舍点缀其间。山头,果树枝繁叶茂,山湾,藤蔓低垂,美不胜收。
这,就是禁果庄,当年土司的禁果庄。
昔日里,居住在禁果庄里的土家人,砍火畲,撒小米,点包谷,种豆子,饮山泉,食野果,刀耕火种,繁衍生息,过着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
有一年秋天,土司带领部属行猎至此,举目四望,只见一坡坡的板栗炸着口子,油光光的板栗籽儿在秋风中滴答滴答往下滚落;一湾湾的山柿子,红灯笼一般挂满枝头;一串串的八月瓜张开船形大口,露出雪白的瓜瓤。漫山遍野的珍果,爱得土司直流涎水。机灵的舍把见状,立即躬身上前,说起这一带空阔畅阳,土脚厚实,水质又是特别的好,是果树成长的天堂。土家人感恩戴德,每年腊月二十八都要举行果树节,为功绩卓著的果树庆生。生日当晚,十里果林,灯火辉煌,载歌载舞,通宵达旦。土司听得如醉如痴,心向往之。
才过重阳节,又喝腊八粥,果树节终于来临。土司带着舍把及众人,怀揣梦想,翩翩而至。天刚煞麻黑,一阵锣鼓敲响,接着鞭炮齐鸣。家家户户,男女老少,打着火把,提着贡品,在一位老拔普的率领下,选取当年硕果累累的一处山林,一路奔跑,绕山林几圈后,便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分散在果树之下。老拔普持刀象征性的砍了果树一个口子,在果树四周撒上一把贡品,并高声唱道:
“小米粥,包谷饭,果王吃了结成串。”
众人于是大声附和道:“哎嗨也,结成串——”
“鸡肉丁,腊肉坨,果王吃了结成坨。”
“哎嗨也,结成坨——”
歌声中,有好事者飞快地将果树下的杂草砍掉,掀起一堆,点起一把火烧掉了。好事者又唱道:
“砍渣子,掀渣子,来年满树挂果子。”
众人于是大声附和道:“哎嗨也,挂果子——”
“烧渣子,烧虫子,来年满树挂果子。”
“哎嗨也,挂果子——”
土司愈看愈高兴,禁不住挣脱侍卫的保护,加入到狂欢的队伍之中。他与民众手拉手,肩并肩,手舞足蹈,引颈高歌,把酒言欢,与民同乐,一时不知东方之竟白。
第二天,舍把带领众人,接管了果树山林,并在禁林四周,打下一排排木桩,插上一块块禁牌。土司发布禁令,宣布果树山林归集体所有,开辟为土司的一块自然保护区,地方闲杂人员一律不得入内,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被严格地保护了起来。
从此,这里就成了土司的禁果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