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红

百纳鞋

一双百纳鞋，规整地呆立在窗柩，一大清早就迎来了它的主人，踏上一天的行程……七年前从县直机关调到石榴坪乡初任乡长的时候，35岁的曹函便执著地穿上了百纳鞋，开始行走于田间地头。

日光初现的山头，芒田村六组的贫困户李二宝一边吆喝着一旁吃草的牛，一边喊着：“曹书记，这么早，吃了没？”一旁的牛摇摇尾巴，也当作打了招呼。曹函仰着头，避着光，回一声：“二宝叔，吃了，有事找你商量。”脚下百纳鞋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思，不出声，温顺妥帖地配合着主人。

“曹书记，水势越来越大，您快去那边高处避避吧！”兰村村主任包太华拉住曹函急切地喊道。头上的暴雨噼里啪啦打着头顶，脚下浑浊的河水肆虐着漫过桥面，四周全是拿着手电的村民。

“随时可能决堤，党委政府必须战斗在一线，我要和乡亲们一起守着家园。”脚下的百纳鞋已被水泡得湿透，曹函招呼村主任了解河堤情况，迅速安排救援方案。不到10分钟，就迅速集结了乡干部、民兵应急分队、党员及村民，并按照部署分工展开泄洪救援工作。曹函穿梭在人群中，高声喊着让大家注意安全，索性脱下泡发了的百纳鞋，加入了背沙包的队伍中去。汹涌的洪水吸引了大家全部的注意力，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晨光初照。这时，河两岸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群一一醒来，曹函探身掬一把淡黄色的河水擦了脸，大家这才注意到浑身是泥躺在沙袋堆里的书记。这场突发的洪水冲走了曹函来乡里之后穿的第七双百纳鞋，沿河百姓生命财产安然无恙……

“本森，猪娃儿长得好吗？”

“托书记的福，我这窝猪娃儿是真的长得好！”

山坳坳上牛角冲村村头大榕树下，曹函和村民龚本森站在猪圈外看着一窝粉嫩的猪崽扯谈。而在3个月以前，龚本森还是石榴坪乡扶贫干部头痛的“钉子户”，直到曹函的百纳鞋踏进了龚本森的家门。倡导扶贫先扶志的曹函面对龚本森的歪理一套套并没有慌张，而是根据他的实际需求和怕事、畏难、懒惰的心理见招拆招。

在解决本森子女上学补助和妻子慢性病救治等后顾之忧后，曹函针对他家庭的特殊情况，量身定制发展规划，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本森“扶”起来。为防止扶贫干部头痛的“猪娃儿变现”情况重演，曹函在将猪娃儿和小鸡崽送到龚本森家里后，便定期到他家蹲点。曹函的第十二双百纳鞋在去往本森家的路上败下阵来，而猪娃儿长势很好，本森脸上也笑开了花……

“铃——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搅乱了夜的宁静。寒冬腊月天，曹函一边接电话一边迅速开灯起身穿衣服。挂断电话立即组织力量，和老干部吴发忠两人第一时间赶往石榴坪村四组贫困户刘本应家中。

20分钟后，民警、乡干部、村干部和小组长便迅速分派在了刘本应屋后山上、附近居民家、乡村主干道上开展搜寻，就这样，一场秩序井然、分工明确的“寻牛行动”便在凌晨1点铺开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不到3个小时，刘本应家的命根子——两头大黄牛在他家后山的一处岩壁缝里找到了，牛只是受了惊，蹭破了点皮。听见大黄牛脖子上的铃铛声，刘本应的爱人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走出屋子，不停向大家作揖，曹函和刘本应一起扶着她回了屋子。曹函一瘸一瘸的背影这才让大家注意到他右脚上的百纳鞋只剩下了鞋面，还未从紧张的搜寻中缓过神来的人群，瞬间爆出了笑声，紧张的氛围土崩瓦解。而他不知被哪根树枝搜刮去了鞋底的第十五双百纳鞋，也不得不退出现役。

……

7个年头，20双百纳鞋。

每一双百纳鞋都丈量过石榴坪乡的土地、经历过春夏秋冬四季的更替、浸润过山间地头的晨露、沐浴过林下草丛的晚霜，每一双都静静地诉说着曹函和石榴坪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