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流

晚上九点，厨房里水龙头的水哗哗哗地流着，我站在水池前一颗颗清洗着好友从靖州千辛万苦扛回的一筐杨梅。一颗颗清洗了几遍，又撒了一把盐，将杨梅浸泡其中，十分钟后又重新冲洗，这下杨梅才算清洗干净。从橱柜里找出一口没有沾过油腥的锅，洗净后放杨梅、适量冰糖和水，开大火熬煮，煮开后转文火熬制。就这样，一锅色泽鲜艳、味道酸甜的绝佳夏日解暑圣品就出锅了，当然冷藏后口味更佳。

这一锅让我倍感骄傲的杨梅汤熬制出来后，丈夫是一顿打击。他作为我每次实验美食的“小白鼠”，一边吐槽我制作过程费事费时，一边吐槽说没有白天在芙蓉镇5元一杯的杨梅汤甜。我忍住拿汤勺敲他的冲动，塞给他一颗新鲜杨梅，这个需要不断刷新厨房知识储备的男子才觉得，原来家里熬煮的酸甜口味，才是真正的杨梅汤。他一边笑嘻嘻的道歉，一边一碗一碗喝个不停。

好友送的杨梅太多，我一锅一锅地熬着，熬完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多。强打精神的我，终于觉得疲惫，庆幸总算没有辜负好友的深情厚谊。熬煮时无聊发的朋友圈，已经有一群人叫嚷着预约一杯。还有好友看到我用小火慢熬的行为，笑骂我“矫情”。一时间，杨梅汤又联络起许多好友、邻居以及同事的感情，大家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其实，每次做了好吃的，朋友们都特别捧场，但也时常笑我连做饭都追求细致到矫情的地步。这大概会被说一辈子吧，毕竟连亲妈都是如此吐槽我的。

记得小时候，妈妈不忙碌时是用铁锅煤火慢熬鸡汤。煤火口留下细细一条孔，人就在灶旁守着，小火细煨几小时，开锅时香气弥漫，入口汤鲜肉糯，是我记忆中难以忘怀的味道。妈妈忙得无暇分身时，鸡汤就是用高压锅直接压，二十分钟出锅，这样的汤只能让我吃饱，却无法让我回味。有几年时间，爸妈忙得不分昼夜，少被关注的我就开始吐槽妈妈的菜哪道是乱炒一通，哪道汤又是胡乱压的，次次都说中。妈妈笑着说我事多，舌头太灵敏。但我发现，吐槽的次数多了，慢慢的，妈妈的汤又回归了记忆深处的味道，即便她和爸爸忙得有时候半夜还要定好闹钟出门，但清晨还是会回来给我做早饭。也因此，现在我结婚生子，女儿喝的每道汤、每道菜，都是我舌尖最初接触的人间至味。

丈夫喝完杨梅汤，还在打趣我，说我熬制的汤按白天那个老板的汤卖，家里肯定要倒贴了。是啊，白天五元一碗的那种杨梅汤，汁白味甜，在我们时常下厨的人眼里，就是白糖水加两颗杨梅，若非女儿想喝，我是绝对不会花钱买的。那样的杨梅汤，早已不是原始的味道。

我端着熬好的杨梅汤一口口喝着，回味酸甜，我想女儿明早起来一定会夸奖我熬的汤好好喝，毕竟是妈妈如此费时费事小火慢熬出来的用心之作呢。这种酸甜，应该也会成为她生命里的人间至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