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舞

水之舞

○黄海龙

当我听到散花溪、飞水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醉了。我在想，那该是怎样一条鲜花散落、美丽芬芳的溪流，又或是怎样一条浪花朵朵、欢快飞扬的水谷呢？

眼前，一泓清流从青碧的峡谷里，从翠绿的丛林间穿过，她时而湍急而下，时而潺潺缓缓，时而气度雍容，——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自己的心情，身姿妙曼，舞步飞旋，在阳光里迤逦远去。

因着峡谷的青碧，这条清流宛如一匹素色的飄纱；因着丛林的翠绿，就在深潭里倒影出一块块温绿的玉来；也因着这里的错落跌宕、曲折蜿蜒，就流泻出了水的灵性、水的飘逸、水的纯净、水的温婉。

也因着这泓清流，这里的天空变得格外的蓝净，蓝净得如纯净的湖，如小孩的眼眸，远离凡世的喧嚣和尘烟；这里的阳光变得格外的脆薄，脆薄得如片片飞纱，在水上、在叶间舞动，透过那些拂动的叶，我看到这里的阳光也是翠绿色的；这里的山谷变得格外的宁静，那些溪水边、林荫底、悬崖上的草木，似乎每一棵都是灵芝仙草，透着灵气，聚着精华。

清流顺着溪谷而下，她从悬崖上跌落，飞花溅玉、如尘如雾，挂起了一幅幅水晶样的珠帘；或者，在连续的三叠里架起了美丽的琴键，让阳光的手优雅抚摸、高低起落。这里有许多道或宽或窄、或高或低的瀑布，什么三叠瀑、落英瀑、兰草滩瀑，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美丽，全都集中在这一带青碧的峡谷里。这里，是水的世界，是瀑的故乡。什么是大自然的钟灵毓秀，她就在这里。

她凝聚在深深的潭里，像这个初夏一只只蓝净的或者温绿的眼睛，她在天光云影里是蓝净的，她在山色丛林里是温绿的，这么散落在这个峡谷里，自自然然、幽幽静静、淡淡雅雅。在对视这些“眼眸”的时刻，我的心里落满一片纯净，一如一曲梵音吹响。

她偶尔学着苗寨姑娘赶边边场，扭身钻进近旁一条浅浅的、水草拂动的水沟里，这时她像一位娇嗔、多情的女子，却清浅、明静、快乐，让你看见水底的游鱼、鹅卵、蝌蚪。你正想仔细再看时，她拂过那些不知名的水草，一笑又钻进一处茂密的所在，等待你去追寻她的芳踪。

她时而奔泻而下，笑声飞窜；她时而浪花朵朵，笑脸如花；她时而微波荡漾，浅吟微笑；她时而平缓无波，可依然含笑凝眸。这里，一路是水的歌唱，是水的舞蹈，是水的乐章，是水的盛会。偶尔，一两声空谷山鸟的啼鸣抛落在这水声里，“鸟鸣山更幽”。——那鸣叫声是否也带了一点林的青翠、水的温绿？

一走进这里，我就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水的世界里。不仅满眼看到的是水的舞蹈、水的色彩，满耳听到的是水的歌唱、水的韵律；满鼻子嗅到的是丰沛的水气、山花的芬芳。而且，我感觉自己是氤氲在灵性而温润的水气里，连同周边的山岩、草木、农舍和鸟语。我感觉，我的眼眸这般明亮、纯净，我的周身这般清爽、舒适，——山岩是温润的宝石么，草木是透着灵气的仙草么？我的眼前，一些知名不知名的小花，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碎碎地散落在绿中，欢欢地摇曳在溪边。这样的水，才是真正的水；这样的水，才是有灵性的水。

起初，我还不能看到那些活泼的、晶亮的水分子在我身边飞舞，只能感知她们的存在，让我欢喜，让我幻想。但是，在那个叫飞天瀑的地方，我看到了她们。随着眼前百米悬崖上的水流飞奔直下，就挂起了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她跌在青青的山岩上，笼着幽幽的崖草，奔泻入绿绿的深潭，就激起了无数的水雾。她们乱乱地、急速地飞舞，朝着四周，朝着天空之上，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这水之舞是欢快的、热烈的，是舒放的、飘逸的，她就轻轻地拥抱、卷裹了这里的一切，让一切物事、所有的心随之跳动起来、轰鸣起来。在这水气沛然、空蒙迷离的深潭之上，我忽而看见，一道淡淡的彩虹在那活泼的、纷乱的水雾中显现，神奇而美丽。——那是水之歌的强音么，是水之舞的华彩么？

一阵山风吹来，一滴水忽而钻入我的怀抱，也融入我迷醉的神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