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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1月20日

记忆中的年味

庆丰年

打糍粑

传统戏剧闹山村

炕腊肉

写对联

文/杨秀建 图/余光龙

上世纪八十年代,物质匮乏,湘西人们生活比较困难,但每年春节打糍粑、杀年猪、看电影、走亲友、舞龙灯等诸多传统习俗,却是必不可少的。那欢乐祥和的气氛、浓郁质朴的情愫和温馨浪漫的年味,令人咀嚼回味,追忆留恋。

打糍粑

过年打糍粑是每家每户不可或缺的事情,只是条件好坏做多做少的问题。

“二十四,打粑粑;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分年肉……”腊月里如果哪家门前的箩筐里沥着刚淘选的纯白糯米,哪家灶屋里飘出糯米饭的清香, 或者谁家堂屋里传来富有节奏的“砰、砰、砰”声,那就表示这户人家正在打糍粑迎新年。那时,糯米价钱相对较贵,但为了能吃上糍粑,村民省吃俭用也要买来糯米。糯谷产量低,分田到户后,村民都会忍痛腾出几分水田栽种糯稻。

打糍粑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每个细节都马虎不得。蒸糯米往往由经验丰富的家庭主妇负责,火候大小,蒸煮时间长短,都要掌握得恰到好处,既要防止甑子底下小孔被糯米堵塞上不了蒸汽,又要当心锅子里的沸水回流进甑子,造成糯米蒸不熟或煮得过软。

蒸好的糯米饭晶莹剔透清香扑鼻,能勾出强烈的食欲。糯米饭一出锅,就有人猴急地抓起一把在手心里边吹边捏成团,然后津津有味地嚼起来。当女主人把一盆热气腾腾的糯米饭倒进圆形石臼,早已摩拳擦掌的两位壮劳力,提起浸泡在水桶里的两根小腿粗的舂杵,开始了最关键的打糍粑环节。

打糍粑的时候,两人面对面站着,各拿一根人高的舂杵,先用力按压石臼里的糯米饭三五分钟,待略显松散的糯米饭紧紧粘成一团,双手一上一下紧握舂杵中偏上的位置用力捶击饭团。打糍粑不仅力度要适中,还要讲究协调配合和落点的“稳、准、狠”。用力过猛,容易把米饭撒到地上。一方转动身子,另一方也要跟着转动,始终保持对立站位的姿势。一方舂杵粘上了柔韧的糯饭,另一方在舂杵下落时要及时帮对方把糯饭剔除,配合默契。

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直至糯米饭变成黏劲十足的软糕状,看不出一粒米饭的雏形。这时,两位壮劳力非常默契地把舂杵狠狠舂下,他们一边使劲往下按压,一边用上下交叉的舂杵在石臼里搅拌转动,直到软糯的糕状完全缠绕在两根舂杵上时,两人同时“嗨”的一声发力,迅速挑起那柔韧绵长的糯饭团,送到一旁洗净铺好的门板上。

帮忙做糍粑的妇女,马上迎上前扶住长长的糯饭团,用一根抹了食用油或涂了蜂蜡的麻线,三下五除二地把舂杵上的饭团全部剥离下来,然后娴熟麻利地从大饭团上一拧一小坨,整齐地摆放在铺好的门板上。其他几位帮忙的亲戚或本村妇女则用涂满蜂蜡的巧手轻轻按压小饭坨,随即一个个白净圆润的糍粑在门板上整齐有序地摆放开来。

看见白嫩油亮的糍粑,孩子们马上围拢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糍粑吃着笑着打着闹着跑开了。家里的女主人,及时拿出海碗盛上冒着热气的糍粑给左邻右舍送去,让他们一起分享新年的喜悦和快乐。

过一段日子,村民把阴干的四个一摞的糍粑,又一个个掰开,然后浸泡在山泉水里。适时换水,浸泡得当的糍粑,来年插秧打田时都不会有一点酸腐味。

当时,哪家糍粑做得多,吃的时间长,是件很光彩的事情,会引来不少村民羡慕的眼神。于是,村民们尽可能多做些糍粑,平日尽量节省着吃,以期幸福快乐的时光能延续得更长更久。

杀年猪

那时, 过年生产队总要杀几头年猪,家家户户分猪肉。

腊月的一天,生产队集体养猪场就会忙碌热闹起来。听猪叫,看杀猪,等分肉,虽然不及吃肉那样来得真实痛快,但无疑也有一种幸福来袭的巨大快感。孩子们你追我赶打打闹闹,以他们独特的方式庆祝难得一见的杀猪分肉场面。大人们则围在灶门前一大堆柴火前,或坐或站,或蹲或靠,有说有笑,一年的疲惫和辛劳被熊熊燃烧的火焰烘烤得如缕缕青烟随风而散。

每年杀猪的时候,雪好像预先约定好了,总是飘飘洒洒如期而至。通往集体猪场的田间小路,三三两两端着脸盆、提着铁桶的村民不约而同地涌向猪场。湿滑的路面,寒冷的天气,丝毫不能削减猪肉诱发的兴奋和激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村里李屠夫照例一番祭祀,然后在几位年轻力壮村民的配合下,动作麻利地开始杀猪、汤毛、开肠剖肚、清洗下水,忙得顾不上抽烟、喝水和跑茅厕。摆放在木板上的猪肉散发出温热的气息和诱人的香味,尤其是那油亮洁白颤巍巍的肥肉,肆无忌惮地撩拨起村民压抑已久的肉欲,使人萌生扑上去狠狠咬一口的冲动。

猪肉、杂水、猪头有条不紊地摆放好后,村民们翘首以待的分肉时刻终于来了。分肉前每家每户需选派一名代表参加抓阄,确定分肉的先后顺序。这样分肉的时候,不管轮到哪家,不管砍到肥肉瘦肉,“好汉阄上事”,村民们绝不会有什么怨言,尽管每个人都希望轮到自己时,能赶上厚实多油的肥肉。

生产队李会计按抓阄排好的顺序一个个叫着村民名字,同时根据每个家庭人口、劳动力情况,报出肉的斤两。张屠夫则根据每户肉的多少,按照约定俗成的习惯,从猪脖子和猪屁股两头同时向中间砍,再适当添些猪下水和猪头肉,尽可能做到好坏搭配公平合理。

分得猪肉的村民高高兴兴地回家了,他们急不可耐地取出一小撮杂水,或者狠心割下半斤肥肉,在熊熊燃烧的灶炉前急不可耐地忙活开来,犒劳一下肚子里那条一年到头难闻肉香的馋虫。余下的三两块好肉,则在烧热的铁锅里用粗盐揉搓拍打,然后放进缸子里腌上十天半月,最后沥干水分挂在灶门前或者堂屋的火塘上熏烤。除了大年三十炖一块腊肉拌萝卜、海带,其他则用来招待春节走亲访友的亲朋好友。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小路、房子、山林、田野雾蒙蒙、白茫茫浑然一体。“瑞雪兆丰年”,收获几斤猪肉的村民们又开始在心里暗自祈祷来年生产队多养几头猪,每家每户多分几斤肉。

人去猪场空,灶门旁那堆见证杀猪、分肉喜庆场面的大火也渐渐暗淡下去,除了猪圈里几头惊魂未定的小猪“哼哼唧唧”,沸腾欢闹的养猪场又复归平静。

看电影

那时,文化活动少得可怜,能看场电影显得弥足珍贵。除了逢年过节村里包场放电影,或者有条件的人家结婚、祝寿、立屋请放映队,平日要看场电影跟吃顿猪肉一样难。

当时,我们村仅有一户人家有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村民们每天晚上放下碗筷,都争先恐后地挤在那雪花点点多的电视机前,看那少得可怜的几个电视节目,一部电视连续剧往往惹得村民从头到尾连广告都没拉下地全部看完。

偶尔得知其他寨子放场电影,不啻天上掉馅饼,不管路程有多远,不论放什么片子,大家都会兴味盎然地赶去看。电影一般在生产队晒谷坪放映,冬天有时在刚收割过的稻田里,个人包场放电影往往在自家屋门前的空旷之地。

那时影片不多,耳熟能详的电影有《地道战》《地雷战》《渡江侦察记》《少林寺》《戴手铐的旅客》《侦察兵》《铁道游击队》《刘三姐》《阿诗玛》《冰山上来客》等。有些影片看了三五遍,还是津津有味地重复着看,再怎么说看电影总比在漫长的煤油灯下呆坐发愣强百倍。

年轻人偏爱爱情剧,孩子们钟情战斗片,武打电影男女老少都喜欢。只要银幕上一出现“八一电影制片厂”,孩子们就会欢呼雀跃,拍手叫好,因为八一电影十有八九是战斗片。

也有些孩子和大人并不是真心看电影,而是冲放映场合的热闹气氛和合适环境去的。何况当时在各村寨转来转去的几部影片,有些人跑来跑去的都看了五六遍。孩子们喜欢在外围玩抓特务、捉迷藏,不知疲惫地疯跑打闹。一些年轻人则趁这个绝好时机,认识结交一些朋友或对象,还有些正在热恋的男女,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堂而皇之约会。

春节期间电影放映比较频繁,不是这个村子请电影队,就是那个村子包场,隔三差五就有好消息在村村寨寨欢快传播。如果在较远的地方放电影,村民会邀上三五个人结伴而行,带上手电筒或者备好火把,一路有说有笑。

在本村放电影,村民会早早地摆好板凳抢占有利位置,如果得知外村有亲戚、熟人要来看电影,就会提前多摆几个凳子。每次放电影前生产队队长照例要讲几点指示,要求大家春节做好防火防盗,安排来年春耕生产,提醒一下公粮任务没完成的农户,或者敦促完成派购猪任务,等等。

队长讲话的时候,下面吵吵嚷嚷,很少能听得清,而一旦电影正式放映,下面立马静悄悄的,偶尔有少不更事的少年高声大叫,立马会招致大家的严厉指责。

有了电影,年味儿在逶迤的山村小路上得以无限延伸;有了电影,年味儿在四村八寨的上空萦绕不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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