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刚

乡愁，在冬天里，在冬天的雨里、霜里、雪里。

我的故乡坐落在山坳坳里。下雨的时候，天暗暗的，淅淅沥沥的雨滴肆意地挥洒着，调皮地落在树枝上、枯叶上、田野上、道路上……那雨声，禅意地打着节拍，敲击出天籁之音，让人回味无穷。

下雨了，故乡真美啊！氤氲的雨色，弥漫在苍穹下，让原本萧瑟的冬天，多了一份柔美，多了一份诗情画意。连绵起伏的山峦中，云雾翻卷，轻拢慢涌，旖旎在半山处，让人恍若入了如梦似幻的蓬莱仙境。

下雨了，童年的小伙伴不用随大人上坡做工了，高兴了。有的聚到一起，打四角板、骑马马、捉迷藏、弹蛋子、跳房子，玩得不亦乐乎；有的坐在火坑边，听大人们讲过去的事；有的带着大黄狗，跟着大人们钻进深山老林里打猎……儿时，我很痴迷四角板，以至于把课本一页一页地撕下来了，折成漂亮的四角板去和别人打。这事被爸爸知道了，他非常生气，拿起条子使劲地抽打着我的手掌。如今，这些事，想起来恍如就在昨天。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乡愁便在冬天的雨里了。

打霜了，故乡真美啊！村间小道、田间地头、屋顶瓦片、树枝树梢等都铺上了薄薄的白色寒霜，仿佛是谁在有意在上面撤了一层细细的盐，煞是好看。漫山遍野的马尾松上，布上了一层毛茸茸、亮晶晶的霜花儿，风一吹，刷刷飘落下来了，如洒满一地的杨花柳絮。错落有致的木屋黑瓦上，那些晶莹的寒霜，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折射着点点光芒，美丽又动人。好奇的小伙伴，拿出放大镜，用它去观察花草树木上的霜，满心欢喜地发现它们有的像可爱的毛毛虫，有的像漂亮的剪纸，还有的像可口的糖果……

太阳出来了，气温慢慢地升高，霜开始融化了。虽然霜的生命很短暂，但是它给寒冷的冬天带来了动人的美。如今，虽然二十有九，但少年时用手捏霜的往事常被不断想起，那种滑滑的、凉丝丝的触觉，总让人感到新奇、惬意。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乡愁便在冬天的霜里了。

下雪了，故乡美得像童话世界一般。整个村庄白茫茫的一片，屋顶好像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大地盖上了雪白的羊毛毯，马尾松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婚纱……更有那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柳絮，像芦花，像蒲公英，从天空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把故乡勾勒得更加简洁，把田园描摹得更加纯净，把树林装点得更加圣洁。不一会儿，田野里，小路上，屋顶上，树林里，全都白了。故乡也由此变得纯粹而简约，生动而诗意。

下雪了，故乡热闹起来了。有的小伙伴，蹦蹦跳跳的地来到雪地里，滚雪球、垒雪人、打雪仗；有的在雪地里大喊着、尖叫着、追逐着、嬉戏着；还有的则调皮地去敲击屋檐下的冰凌，砸取池塘中的冰块，摇落松树上的积雪……童年的欢颜笑语，就这么在雪地里悠扬着。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乡愁便在冬天的雪里了。

如今，又是冬日，更近年关，那些与冬日有关的思念便如泉水般涌来，令我无法阻挡，恍惚间，我又看见故乡土墙黑瓦上那一缕多情的炊烟，又看见故乡的那山、那水、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