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红
临近年关,因为工作和生活的缘故,诸多烦心,一心只想撇下工作到异域他乡走走。我鼓起勇气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寒暄之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妈,今年过年,我不回家了,我想一个人去外面走走。”电话那头,一片静默。
小时候,爸妈忙着做生意,无暇顾及5岁的我。我便被舅舅带去他就职的学校借宿上学。挑食任性的我在偌大的学校,孤零得像地里黄的小白菜,找不到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安全感。小小的自己还不会写“家”这个字,更不懂得它意味着什么,只是满心委屈,想回到那个有爸妈,有爷爷,有小伙伴的熟悉的地方。
渐渐地熟悉了学校,熟悉了同学,也熟悉了舅舅家中我借住的房间,甚至喜欢上了没有爷爷唠叨的校园生活。只是每周末返校的时候,依然想着各种理由赖在家中不想走,依然掰着手指期盼着星期三(相信孩提时的大家都一样,星期三到了,星期五就快了)的到来,依然会在回家的车上远远望见站在家门口接自己的爷爷开心地笑,那是任何东西都带不来的快乐。以至于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直至现在,星期三给我的概念就是即将放假。想到家,脑海中浮现的就是站在家门口望着我归家方向的爷爷。
后来,初中,高中,大学,离家到回家的时间轴被越拉越长,家门口等待我回家的爷爷的身影也越来越佝偻。
大一那年的春天,家乡油菜花开得遍野金黄的时候,爷爷因病去世了。凌晨三点,晚归的我看着那个占满了我关于家的记忆的亲人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寿棺中,丝毫没有因为他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等着、念着的孙女的归来感到欣喜,甚至连眼泪也忘记了流。
我以为,爷爷离开了,我便再也不会念家了。那一年的寒假,我和父亲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执,我执拗地要去打寒假工,其实是内心抗拒回到那个没有爷爷的家。最后,父亲赢了,用他在我印象中从来没有过的不近人情、不讲道理战胜了我,我回家了。
回家后才慢慢知道,家,不仅仅有着记忆中爷爷对我百般宠爱的依恋,更有父母深沉、静默的爱,有着能让我忘却一切烦恼心安的治愈力量,有着迷茫前途中灯塔般的温暖守护。
越长大,越恋家,越难回家。大学时,拼尽了节假日的闲暇时间去挣钱,回家,也几乎就是过年那么几天,便匆匆离去。工作后,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中,急于用工作的成绩让父母欣慰,更是在过年前几天才能回家。
回家,自此便也就意味着过年了。
母亲对女儿的爱如家乡明月般温情,“那你不要去太远”,即使再不情愿,百般担心,电话那头的母亲还是用尽力气做了这个重大的决定。
“妈,我逗你玩的,我放假就回家,我要回家过年。”
挂了电话,我泪流满面,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家能给予我的温暖?再痛的伤口,家都能治愈!
回家,回家过年,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