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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2月16日

春至陋室

余光龙 摄

祝宝玉

乡下房屋,陋室三间,起脊,砖瓦架构;小院一落,篱笆围成,接洽田野之阔。

春早至。“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恍惚之感。远离城市,好似一并远离了红尘,喧嚣遁迹,桃源洁净。目之所观,景净;耳之所闻,音静;鼻之所闻,味净;心之所念,境静。

陋室不陋,春色早察。黄昏漫行水畔,水波微荡,柳丝勾动情思,悠悠。柳芽新绿,遥看有,近看却无,薄薄一层镜像,缥缈无迹。春阳力壮,麦苗长势蓬勃,划一地整齐,摇曳春风之中。一望无际。胸内存郁的晦气长吁而出,肺囊焕然一新,体内的循环也畅逸了。万物在生,生命盎然。

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一文中说:“春天一到,即使是虚假的春天,一切忧虑都随即消散。”更何况,我所遇到的是真实的春天。她实实在在,没有一丝虚假。春,是一剂缓和的药,能提神,能正气,能解忧,能抒怀。欲得此药,需到田野中去,到大自然中去。人是不能自闭的,应该推开房门,走出去。在这欣欣然的春天里,让身心融于生长的草木,协和的山水,还有什么忧虑不能消散呢。

我身在陋室,随时迎接春,随时欢送春。她早也至,晚也至,以风为躯,以雨为形,以气为状,她能幻化,能卷缩,能行止。甚至可为我红袖添香,伴我夜读。也可在我寂寞时,陪我饮茶,消遣时光。

我的陋室,便是春的陋室,因她的到来,蓬荜生辉。

“春至陋室,无一物中万物足。”小林一茶所言,契合我心。知足常乐。虽有不足,但心满意足,在幡然醒悟的通透里得到了大自在。庄子在《逍遥游》中说道:“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它没有什么用处,又哪里会有什么困苦呢?一切之不足皆因自己的所欲,当一切都没了用处,便没了执欲,也就没了困苦。

春天,也是思想繁茂的季节。捷克小说家米兰·昆德拉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倒觉得,人类一思考,春天就发笑。那桃花的颤,那云翳的变,那山水的动,都蕴含深深的哲思,等待你去思考,开启生命的透悟。

我的陋室,就是刘禹锡的陋室。隔着千年时光,也感叹“何陋之有?”高楼大厦,深宅府院,与我的陋室相比,并不见得优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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