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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2月17日

那时我们这样拜年

彭武定

如今拜年,仿佛就是一种形式而已,坐在家里打个电话,发条短信,发个红包,算是拜年了,总让人感觉少了点什么。

而小时候,在老家,拜年是件很开心的事。

老家是一个背面靠山的寨子,前面是一些高低起伏不大的良田。寨子里居住着三四十户人家,多是同姓人,通俗点说,都是同一个“老太公”发下来的子孙。

年三十晚上守岁时,父亲总会不断地叮嘱我们:大年初一拜年,要有规矩,一定要说好听的话,千万不能讲粗话、痞话。见到爷爷奶奶辈的,要给老人家拜年,祝老人家身体健康,活到一百二十岁!看到叔叔、伯伯,婶娘、伯娘,要问候新年好,祝家庭幸福,万事如意,日子越过越红火!碰到哥哥、嫂嫂,姐姐、姐夫,要祝生活愉快,爱情甜蜜,恭喜发财!父亲的话,让我们对拜年有了一份神圣的感觉。

大年初一,父母早早地就叫上我们,提着肉、烟酒、糍粑等,去给自家帕普(爷爷)婆婆(奶奶)拜年。父母先是毕恭毕敬地给帕普和婆婆磕头,接着真心实意地对帕普和婆婆说:“爹、娘,儿子、媳妇给两位老人家拜年,祝二老身体健康,活到一百二十岁!”然后就叫我们拜年,要跪下磕头,说祝福话语。帕普和婆婆笑得合不拢嘴,给父母和我们烧糍粑、泡糯米糖馓吃;吃好喝好后,婆婆从里屋的枕头底下拿出几个红包送给我们——虽然我们都知道,红包里不会有很多的钱,要么就是五角,要么就是一元,但我们依然会迫不及待地打开,开开心心地给帕普、婆婆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红包里的钱。正想欢呼时,父亲就会投来一个早已熟悉的眼神,我们便会马上乖乖地、很默契地把钱递给父母。父母总会满意地笑呵呵地说:“我给你们存着,以后上学了好当学费。”

给帕普和婆婆拜完年,接着就是去伯父、伯娘家拜年。我们会像父母给帕普和婆婆拜年那样毕恭毕敬地给伯伯、伯娘磕头,接着真心实意地对伯伯、伯娘说些吉祥话。伯父、伯娘就像知道我们一定会来一样,八仙桌上早就摆好几个瓷碟子,碟子里装满瓜子、花生、蒸鱼、炖鸡肉、炒猪肝、炒腊肉等,只等大家入座。伯父、伯娘在每个人面前也早就摆了一个瓷碗,然后倒进热腾腾的糯米甜酒。此时,父亲便说:“小孩子,就不要喝酒了。”伯父总是说:“大年初一的,就别那么多讲究了,这糯米甜酒又不醉人的。”伯父发了话,父亲也就没多说什么了,我们权当默许,也就学着父母、伯伯、伯娘的样子,喝一口糯米甜酒夹一筷子菜,认认真真地吃起来、喝起来了。可毕竟糯米甜酒还是有一点度数的,一杯喝下之后,我们的脸都渐渐红了起来,酒劲也开始上头,脑袋便有些晕乎乎起来了。一不小心,我的酒碗“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父亲顿时脸色大变,但又碍于是新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伯娘赶紧说:“好事,好事,碎碎(岁岁)平安!”

临走,伯父、伯娘便会拿一碟瓜子或花生往我们衣袋里倒,我们连忙说不要。伯娘便说:“大年初一的,哪能空着手回去?”其实我们心里想的还是那些红包,哪怕红包里只有一角、五角或一元。

从伯父家出来,就又到叔叔、婶婶家拜年,程序与伯伯、伯娘家大致一样。待从叔叔、婶婶家出来时,已近上午十点多。这时,父母也就回家了,任由我们到寨子里各家各户拜年。此刻,寨子里拜年也已进入高潮。小孩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串东家入西家,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一句句“新年好”“恭喜发财”的问候和祝福声,满寨子里飘飞,热闹、喜庆、温馨的场景,将年味推到极致,浓得像帕普喝的那坛老酒,浓得像婆婆吃的那罐蜂蜜。

临近中午,我们每个人身上所有的口袋都塞满瓜子、花生、红薯干、糖果等,品种应有尽有。当然,我们也能得到一些红包,红包里的钱,少则一角,多则一元。回到家后,我们都会乖乖地将红包悉数交给父母,代为存着。

那时候,我们都把拜年当成一件大事,从初一开始,一直拜到初三、初四,亲戚多的,初九、初十还在拜年,哪怕到了正月十五,还能听到有人说“给你拜个晚年”。因为,俗话说:“没过正月十五都算年。”

虽然时节如流,岁月不居,生活一天天幸福,可那些美好而温馨的拜年场景,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令我时常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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