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流
越来越多的人说,年味淡了。没有了跨年此起彼伏的烟花绽放,没有了对肉香满溢的年夜饭的垂涎,没有了对换上新衣的期待,似乎过年和平常的日子相比,并无不同,这大概就是我们觉得年味淡了的原因吧。
小时候的年,是我们期盼了一年的日子。从农历二十五开始,年味就愈渐浓郁起来。母亲带着我们,灌香肠、腌腊肉,家里的窗台上搭起一根根木棒,香肠腊肉挂满,才感觉这一年的辛苦终于得到满满的回报。
忙完这些,母亲便带着我们各处采买,红红的对联、门神、年画娃娃一样都不能少;一定不能忘记给老去的亲人买香纸、香烛;平时舍不得买的糖,过年了母亲都会给我们买上;奶奶爱吃的罐头沉甸甸的放在背篓里;鸡鸭鱼是必需品,兆头好寓意吉祥,豆腐青菜也得上。菜备齐了,我们的新衣服也得去买,新年从里到外全换上新的。街头上摩肩接踵的人,即便在如此拥挤的人群里来回穿梭,我们也不觉得烦闷,毕竟平时新衣不是常有的。偶尔眼馋街头的零食,平日里我们都不轻易开口,但过年来了,不需说话,母亲就会主动买好给我们,心里的喜悦和气球一样不断膨胀。
二十七,把家里的旧报纸叠几个帽子,从墙角搬起积灰的木梯,我们就屁颠屁颠地跟着母亲打扫卫生,把木条和扫帚绑一起,各个墙角的蜘蛛网都一个不落。忙到二十八,我们小孩就开始来来回回往厨房里钻,一会儿手里拿个炸黄雀肉,一会儿“偷”个肉丸子,肚皮胀的圆滚滚,嘴里还不停。
二十九,家里一年没用的锅碗瓢盆全部“活”起来了。大锅小灶火力全开,母亲一人同时照看几个锅,鸡汤熬得浓浓的,鸭肉爆的香香的,猪蹄炖的软糯糯,扣肉、牛肉丝、猪肚、黄鳝、鸡杂、粉丝、辣椒、蒜等都一一切好备用,鱼活蹦乱跳的等三十再准备,这样鱼肉才鲜嫩。
忙碌几天,年三十到,我们小孩的喜悦到达顶峰。父亲拿着面粉熬的糨糊,我们拎着对联、年画,“总把新桃换旧符”,寓意着新年终于到了。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操办十二道年夜饭菜,我们只需要洗澡换上全套新衣,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新衣服弄脏。
全家人欢欢喜喜吃着母亲准备的大餐,长辈们互相敬酒说着祝福语,年味在饭香里发酵着。吃过饭,便是我们小孩子闹腾的时间。我们拿着爆竹、香,到处点燃,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家更比一家大。更别提,一家家拜年收压岁钱时的高兴劲了。
到了晚上,全家老小围坐在火炉前,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水果,热热闹闹的聊天等待着春晚直播,直到午夜十二点,家家户户像比赛一样点燃各色烟花,绚烂了整个夜空,直到凌晨两三点,城市才逐渐安睡。
过年,年年如此。回忆起最深刻的年,大概就是父母倾尽全力带我们搬进新家那年,年三十除了满桌大餐,父亲还带着我们边烤牛肉串边看春晚了。那年的春节,异常喜悦。
如今,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年,反而少了很多期待。不像小时那样,只有过年才能把平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配齐,也只有过年,才能穿戴一新,放鞭炮收压岁钱。人们都说,“过年没有味道了!”
是的,少了期待,自然少了得之不易的欢喜,味也就淡了。可这又何尝不是说明我们的生活更蒸蒸日上了。没有了一年积累的期许,但我们少年长成,终将在年味传承的道路上,肩负起父辈的责任。年味,不光是物质的丰满,更应是内心的富足。无论是操办年夜饭,贴春联、挂年画,换成我们给别人压岁钱,这份浓郁的“年味”不该仅仅只是一顿饭、一份压岁钱,它更应是承载起我们一代代人“梦”的文化,也是我们对“家”的深深眷念。
“家”在,团圆就在,年味或浓或淡,只会沉淀,未曾远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