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鹏
每每读起美国当代摇滚、民谣艺术家鲍勃·迪伦的《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的歌词，脑海里一次次地浮现出因战争而导致的悲惨场景。2011年那幅令人心酸的照片总是让人在泪眼模糊里哽咽抽泣：叙利亚内战中，一个孩子的父母双亡，小孩每当想起父母就跑到父母坟上，睡在自己父母的坟墓旁边，就像父母活着那样陪伴父母并感受父母的存在。看着那幅土耳其海滩上飘着的一具三岁叙利亚小难民尸体的图片，顿觉肝肠寸断，撕心裂肺！这个本应受到百般呵护的稚嫩的生命乘坐的难民船因严重超载而倾覆，一家几口人，除了父亲，无一幸免……悲愤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揪心的疼痛，也常常因惶恐的梦魇而惊醒，而后便只有在百无聊赖的叹息中坐等天明。
上世纪60年代初期，在西方（美国、德国）发生了“柏林墙事件”“猪湾事件”两件大事。这两件事让美国纽约格林尼治村一些原本就不关心政治的民谣歌手开始关注政治，这其中就有年轻的鲍勃·迪伦。一个星期天的晚上，鲍勃·迪伦与几个朋友在一家咖啡馆里，就美国面临的种种问题发表意见，争论不休。鲍勃·迪伦拿出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你的沉默背叛了你”这么一句话后，就向大家告辞。第二天，鲍勃·迪伦在大街上遇见了民谣歌手大卫·布鲁。两人来到一间咖啡馆里坐下，聊谈间，鲍勃·迪伦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布鲁说：“我正在写一首歌，还没找准节奏，你帮我弹和弦好吗？”布鲁拿起随身带着的吉他，按照迪伦写给他的几个简单的和弦弹了起来。鲍勃·迪伦则在布鲁的吉他伴奏下，一边哼着旋律，一边修改歌词。不一会儿，鲍勃·迪伦宣告大功告成。于是，世界上就有了这首名叫《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的伟大的歌曲。这首歌在后来的演唱和传唱中，每每听到这首歌曲的人们或沉默、或震惊、或忧虑、或悲思。在一场场复杂而又伟大的情感体验中，人们对鲍勃·迪伦肃然起敬，也把“鲍勃·迪伦”这个名字永久地烙在了脑海里。
鲍勃·迪伦何以感动世人？这是因为他的歌曲《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所宣泄的情感触及了人们心尖上的最敏感的灵魂，直入每个人心灵最深处，激发出了人类终极的强烈的悲剧意识；所提出的一个个问题，无疑是对人类文明中“正义”与“良心”的一次次鞭挞与拷问！1962年，鲍勃·迪伦说起他的《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歌曲时，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认为最有罪的是那些看到不对的东西，心里也知道那不对，但就是不愿正视的人。”故而，这首歌词不仅是鲍勃·迪伦对人类未来深沉的悲思与忧虑，对人类和平无限的追求和憧憬，也是对当时西方政治文明的重新审视与审判，更是当代西方学者与艺术家对“西方中心主义”的反思和警醒。
可以这样说，鲍勃·迪伦生于上世纪40年代初，他创作《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亦有译为《答案在风中飘扬》、《答案在风中飘》）时，不仅因为他目睹过当时发生的“柏林墙事件”和“猪湾事件”，更有刚刚结束不久的二战的惨烈境况的影响。鲍勃·迪伦歌词的字里行间崩迸出的是人类共有的悲悯之情和人性之美，他是多么希望人类能够和谐相处、共享和平，恒久地远离战争与杀戮啊！然而，这样的悲剧正如本文开头所列举的事实一样，并没有结束，这股祸水还在人世间不断漫延：战争焚溺中的无辜百姓，因丧失家园而沦为四处漂泊、极度困窘的难民，艰难地挣扎在生死线上；连年不断的因劫掠而起的杀戮，野蛮地剥夺了无数生灵上天赐予他们的生命权利，成为游荡于天地之间的孤魂野鬼！
天地本均等，何把贵贱分！面对战争与杀戮，有人说这是“人类的本性”，也有人说这是争夺“地球资源”的结果……这些回答过于漂浮，更不足为据。鲍勃·迪伦说“我认为最有罪的是那些看到不对的东西，心里也知道那不对，但就是不愿正视的人”看似涉及到了问题的本质，但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终究没有道出存有这种现象的深层原因。倒是10年前去世的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一说，引起了我的反思。这位被称为当代美国所谓“著名思想政治家”的亨廷顿认为，现当代世界人类所出现的战争与杀戮与“文明”冲突相关。这种观点作为一种探究问题的视觉和方法的确很有见地，但亨先生关于“文明”的论述却基于文明“优劣论”这一基本理路，对“文明”的判定标准出现了严重的偏差，甚至是完全错误的。鼓吹所谓的世界各国的文化势必为西方发达国家的文化所“化”，完全遵循西方发达国家的文化“标准”“规则”和“体制”。美国的学者弗朗西斯·福山说起这个问题时，来得更直接、更干脆，他说：“全球化必然就是美国化。”
人类创造的各种文明各有特色，并无绝对的优劣之分。追根溯源，亨廷顿带有浓郁的“美国中心主义”文明冲突观念，其实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产生的“西方中心主义”意识的延伸和发展，是近、现代西方因火药和航海技术的传入与快速发展，而形成的海洋地缘暴力的产物。深研《世界历史》《西方文化史》，结合现、当代中国部分学者（如董并生、朱恩平、何新等），以及西方非“西方中心主义”代表性学者（罗素、汤因比等）对西方文明的追溯和解析，“西方文明”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种科技文明，即科学技术与经济管理方式相对发达和先进，而西方的“政治文明”由于特殊地理环境的制约与影响存在明显的缺陷，导致了早期的西方文明曾经以“全球性生态作为平衡条件和牺牲代价”（出自朱恩平《虚构的西方文明》，2017年10月，陕西人民出版社），为获取财富消解本区域内的矛盾而殖民和虐杀域外民族，也曾因过度攫取自然资源而严重破坏地球生态。总之，在“西方中心主义”导引下的西方文明，因“知性”与“智性”之间缺乏有机联系而出现内在矛盾性。
“真文明必须化解发展悖论，真智慧才能托起文明。”这是一位学者对文明与智慧的判定。真正的文明在于和合与谐和人、社会、自然之间的关系，使文明中的“知性”与“智性”相辅相成，呵护生命环境、保有生命存续。“知性”是人类反克自然的本能，不是智慧；“智性”是人类和合与谐和人自身、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社会与自然整体关系的高级思维，是人性最原初的本质。真正伟大的文明是“智性”驾驭下的“知性”开发，终能优化生命环境。而挣脱“智性”缰绳，任“知性”一路狂奔的文明，是充满矛盾和冲突的文明，只能残害生灵！
我们期待那种围绕人类生存、生活和生命而展开，用仁善和合各种矛盾、谐和人类社会的真正文明，来导引这个世界并肩负起人类文明的天职！更期待着有更多的鲍勃·迪伦，用他对人类未来深沉的忧虑和悲思写成的《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向世界呼唤——人类拒绝劫掠与杀戮，生命应得到平等的尊重与呵护，和合与和谐是人类生存发展永恒的主题！
附：
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
鲍勃·迪伦
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被称为真正的男人/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片大海/才能在沙丘安眠/炮弹要多少次掠过天空/才能被永远禁止/答案啊 我的朋友 在风中飘荡/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
一座山要伫立多少年/才能被冲刷入海/一些人要存在多少年/才能获得自由/一个人要多少回转过头去/才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答案啊 我的朋友 在风中飘荡/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
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才能望见天空/一个人要有多少只耳朵/才能听见人们的哭喊/要牺牲多少条生命/才能知道太多的人已经死去/答案啊 我的朋友 在风中飘荡/答案它在这风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