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驷刚

乡愁的声音

在我，日渐老去的容颜里

我经常看到在平畴的田野里，爬满

低矮的小树开着细碎的花朵

她们周围都长着，养人的庄稼和

像庄稼一样，一茬茬不老的乡亲

在岁月深处，年年花红花老

她们都以过客的方式，贴近自然

在漆黑的深夜，我常常孤独聆听

她们发出的，每个如天籁般撩人的音符

在充满质感忧郁的画面里

结着我浓浓的乡愁

我试图找到一种路径，回归我

人性中最原始的本真

在自然万物的过客中，不朽

是这个多维世界里，一道永不结痂的伤口

薄凉的尘世，唯独

乡愁的声音比不朽活得更为耐久

她自然而然驻足，不需人为豢养

在迷路的白昼和清醒的午夜，这次第开放的声音

宏大而敞亮，有时想想

自己就是这天籁声音里，初生的赤子

循声回溯，就可以活成自己真实的模样

无数次，这种声音在午夜

幻化成一滴滴硕大无朋的泪珠

流过有风吹过炊烟缭绕人声鼎沸的画面

转瞬间，这泪珠就开成一朵灿烂香甜的花朵

根植在我相思成癖的心灵深处，从眼角滑落

经年不败

飞翔的种子

很多年了，这粒饱满的种子

在深秋的路上一次次用心飞翔

春暖花开时节，用自己全部气力扎根贫瘠

有雨水浸泡风雪吹袭的严酷

有人为加诸的种种蹂躏和磨难

但没人能阻止她喂饱乡亲的愿望

一如既往疯狂地拔节生长，吐蕊开花结果

在自由的节气里，抒写苦难的篇章

她们年复一年只想在乡亲们的笑脸上找到

存在的理由，以及想要播种的希望

在无风的午后，阳光灿烂

这粒饱满的种子，就以飞翔的姿势

穿越乡亲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以简单纯朴善良的存在

带给乡亲们生动的快乐和无与伦比的幸福

她们以永久契约的方式，在年轮深处

喂养乡亲们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没人知道她从哪来，但都知道她到哪去

季节轮替生命转换，她都是用飞翔的姿势

在生命的每个节点，无畏地为大地每一个生命

唱着，一首永不老去的颂歌

一路向西

当太阳一天以西沉的方式谢幕天际

斑斓的夜色下，生命的涌动依然不绝如缕

就像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的田野

一茬茬生命都是用自己独一无二的方式

画着只有自己明了的圆圈，别无二致

劳动只是养命的一种方式，它所有的存在

只是为存活找到一种理由

希望的田野上，乡亲们周而复始地挥洒汗水泪水

期许在苦难的尽头，收获厚实的安慰

他们用再朴实不过的身躯语言，教会子孙们

丈量土地，丈量人生路上的一次次风险

以便子孙们在这艰难尘世，无限趋近于

他们永远也到达不了的那个圆圈的奇点

在万物慢慢归寂的秋冬

顽强的生命似乎显露了她本能的羸弱

那些用田野炊烟牧童染成的诗画美景

那些用爱情亲情友情筑就的伊甸乐园

那些融烟熏火燎酸甜苦辣的宿愿尘世

它们荒芜如一抔寂寞的尘土

纠缠着乡亲们永远也无法抽离的痛苦

它们一辈子挨挨挤挤陪伴他们，只是

以自然的方式，偿还宿愿

尘归尘，土归土

喧嚣的尘世，生命永远以过客的方式

来来往往，循环无穷

就像乡亲们至死都无法明白

他们只是这个圆圈里一粒毫不足惜的微尘

卑微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