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雅
认识洛塔,首先是从一片连环的巍峨山界开始的。站在高耸的山顶上,最奇观的当然是云海了。
云海也不是常常有,我看到的云海,是在上午八九点钟。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回头一看,我的位置,居然比茫茫云层还要高了许多。我离开时,下面的村寨充满了雾气,一副欲晴未晴的样子。此时的山顶已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根据经验,我知道,山下的世界依旧是雾茫茫的一片,能见度会很低。我看到太阳的光芒,像针一般往海绵一样的云层里插。风轻轻吹着,但云层似乎被固定在一个水平线上,不能移动。这只是一时的幻象。不一会儿,云就像弹棉花一样,被风撕扯开,幻化出许许多多的造型:一会儿像一匹小马驹,离群独自奔腾而去,又渐渐长大,最后又化成了一片虚无。如此的变化真得很多,猪呀,狗呀,乃至人形,都如此这般,变化着变化着,最后又消失在眼前。
登上山顶,才知云雾竟是这样演化的。阳光遍照之下,洛塔就露出真面目了。
在界上看山,山峰的棱角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因为平视和俯视的缘故,山脉的线条,呈现出一条条波浪,远远地看着,像起伏的海浪。哪个山区没有沟壑呢?洛塔的沟壑略显不同的:白岩绝壁,孤峰兀自独起,花草树木的修饰都没有余地。虽没有生机,却也自成风景。
我作为山里人,看山是山,不会感到奇怪。不过看到未曾所见,当然也会像小孩见稀奇一样,会有一番新鲜感,进而有一股人来疯的劲头。我从树木的缝隙,看山下的村庄,房子就像句子里的标点符号,给大地分出了很多的层次感。远处传来的鸡鸣狗吠,像是给句子谱上了曲。如此,乡村就成了一首看得着的、听得见的歌,驱赶了山中行路的沉闷。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偶尔走一回的洛塔界,对我而言,是下山容易上山难。这一次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也许这一生再也不会来了。所以玩一玩,看一看,是我在界顶上要做的事。停一下,看一会儿,再走一段路,选个开阔地,我又往下瞧。只见山下升起的人烟,在半山腰横了过来,就像一片淡淡的云彩,又像一块彩绸,挂在山间。但人生地不熟,许多地方也只是看看而已,叫不上它们的名字,只知道这个地方属于洛塔地界,不知道它的故事。
据说洛塔有个公母洞,我没有去。远观,再花一些想象,山和石头就能变幻出不同的形状:有些山形就像倒扣下来的宝塔,也许洛塔地名的来由,就是源于此。石林有的像狗,像狮子,像牛,也有像人,在人的脑海中幻化成不同的形状。
云海变幻莫测,那些石头呢,它们的形象只不过保持的时间久一点而已。亿万年前,这里曾是海底。时空变幻,沧海桑田,现在却变成了陆地。所以,世间有什么是不变的呢?
云海与石山,在山里的大世界,为山里人间,演说着常与无常的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