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雅

在常州，和老乡分手后，我在朋友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小作坊工作。开始我嫌弃那个地方破破烂烂，条件差，后来一想好歹安顿了下来，且和大厂里长时间的上班相比，它还有它的优越性和人性化的一面。那就是上班自由，工作时间也短，上七个小时就可以了，相当于大厂的一半工时；中午还可以睡午觉，这样我的精神就会很饱满。空闲时间多，我就可以聚精会神地读书。

其实，那时我就在“写作”了，还写中篇小说。但读了一些作家的名作以后，就自知距离有多大了。因此，写了一通以后，我就把它撕了，烧了。

那时，对我帮助很大的一位导师鼓励我说，没有用也要写，只是不能投稿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位导师的中肯之话，勉励之法，让我决定边读边写。

我那时所读之书，主要是来自夜市街的地摊书。在那里，地摊小贩卖书不讲质量，论厚薄，常常大部头五元，厚点的杂志三元，再薄一点的两元，一块钱一本的杂志也很多。许多地摊书刊的老板，都被我光顾过，而他们一见到我，就知道这即将到来的生意是跑不掉的。所以，他们很乐意我这个顾客在他们的摊子上挑过来，又翻过去。

最有味的一次，是我在一本知名度很高的杂志上，读到几个名家的大作，确实心生欢喜，也认为这家杂志是可以信赖的名刊。于是就和地摊老板商量，说他要能搞来这本杂志的其他读本，有多少，我要多少，而且价钱还可以多少添点。地摊老板瞪大眼睛，问我：“真的？”“你看，我还能骗你！”我给予肯定回答。如此， 老板约我后天来，保证给我大大的惊喜。

到了那天，我如约去拿书，花了几天的工资买下了那些杂志。可是，后来，我打开杂志一读，乖乖，能够读下去的，实在是凤毛麟角。面对文字垃圾的立方，我又有些心痛钱了。心想，何不便宜点退给地摊老板，这样他既赚了一点钱，我也可以挽回一些损失。

可是，事情并非如我想的那样两全其美。地摊老板看着我用单车拉回去的书，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口道：“不可，不可以！”他还补充说，成了的买卖不能反悔，他是卖书的，怎么又收卖出去的书？我说你卖的书，还不是买来的？我便宜点卖给你，你再按你的市场价卖出去，不是也挺好？他说，他们买书是按斤称，卖书是按本数算，无非赚个薄利多销。我说你也可以这样和我做买卖，最便宜最便宜卖给你行不？地摊老板不耐烦了！责怼我说，书是按你要求进来的，现在怎么可以这样！弄得我左右不是，羞愧难当。后来，我干脆说，这些书我根本就读不下去，不如免费送你了，你能再卖出去，多少也能又赚些。这次，他终于说：“这倒可以。”

这事过后，我依然常去地摊上淘书，不过要拿起来看几看。第一段不能感动我，我就到中间的部分再看一下，马马虎虎还可以的话，再到结尾部分看几行。因为，一个作者有没有功底，几看之下的行文，就大致了解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在地摊上，我读到了莫言、王星泉、梁晓声、毕飞宇、田东照、王大进等一大批老中青作家的作品，体味到了文学的精彩和心灵的美妙。在常州的打工生活也就这样有滋有味地继续着。

后来，我离开常州，作别恩师的时候，他问我，常州在我心中的印象如何？我说只有读书的印象，许多真善美的生活，在那时，感觉真的还没有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