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助全
云随风远去,一缕清风送爽,鸟儿飞舞着翅膀,把夜色驮到了我的故乡。
此刻,行走在故乡的我,极力推开老屋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徜徉在故乡的怀抱里。
星星在大山村庄的夜空上闪烁,萤火虫提着灯笼在山野里满天飞舞,鱼儿和泥鳅正在水田中欢快游弋。 这时,山谷里传来一阵悠远的“呱……呱……呱”的蛙声,此起彼伏,随即,蛙声一片。
我是在春夏结束的时候来到人间的。经历过漫长的秋天和冬天后,才接触春天,并喜欢上了春夏之季,喜欢诗人写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美句。
老家屋门口是一片田野,中间有一条小溪流,屋后边是一个大大的池塘。每到入夏的夜晚,我都会静下心来,仔细聆听蛙声的节奏与节拍,高低起伏,激情飞扬。那种美妙一直浸润我,穿越过我大半个人生。
年少时,每当放学回家总要玩到日落,路边总能碰见一蹦一跳的青蛙。伙伴们会跑过去抓捕,偶尔会逮到一两只,做不成他用,便又抛向稻田。母亲知道我玩心重,脚一跨进家门就责怪:“不要伤害青蛙,它是害虫的天敌,它为了庄稼人有好收成,命都不要了,把肚子给吃爆了。”娘还说:“哪年蛙声叫得响亮,哪年年景就好。”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物资相当紧缺,吃不饱穿不暖是不鲜的事实,青蛙也成了填补口腹的美食。在那艰难的日子里,尽管我家7口人,少幼妇孺,生活极度的贫困,一年下来也没吃上几餐肉。但在母亲的教诲下,家人们宁肯自个儿饿肚子,也没伤害过青蛙。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祖国南彊战火纷飞。为了防御敌人夜里偷袭炮兵阵地,那是七月初的一个夜晚,我同三个战友匍匐在山道水沟边的杂草从中。那夜酷热,山地暗黑,蛙声和虫鸣声断断续续地叫着,我们利用地形地物,潜伏不动,坚守了5个多小时。大约到了次日的凌晨一点多,林中忽然间就安静许多,没有听到蛙鸣,我警觉到敌人摸过来了,由于青蛙提前“报警”,发现及时,我们立即开火扫射,阻止了敌人的偷袭。从那一刻起,我就觉得,青蛙是有灵性的。
岁月轮回,年复一年。但那渐行渐远的蛙声,已植根于我生命的骨子里。就在不久前四月中旬的一天,我曾在喧嚣的菜市场上,看见一位中年妇女,提着一网袋待出售的青蛙,那蛙发出的低鸣声,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于是,我用手机拍了照,她见状,毫不客气地说:“野生的,30块钱一斤,要买就买,不许拍。”我问有多少斤啊!她说“五六斤吧!”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丢了二百元,提着网袋里的青蛙往附近沅江河边跑,看到一只只青蛙“扑通扑通”往水里跳,心情一下子放松了,顿觉畅快。
眼下,正是蛙鸣的季节,我又回到了老家。蛙声萦绕着村庄,像风一样跟着我的脚步流动,就像小时候一样,习惯性地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一边聆听蛙声,一边感受着旷野的清幽和静寂。
今夜,我将枕着蛙声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