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田 华 通讯员 吴诗剑 张 鹏

6月25日，记者随花垣县退役军人事务局的人员一行，来到花垣县石栏镇子腊村，看望95岁的抗战老兵麻顺芳。

麻顺芳14岁入伍，在贵州息烽训练，后编入战斗序列，进入湖北作战。他年轻时身高近一米八，而且从小习武，身手矫捷，曾担任机枪手；由于作战英勇，历任上等兵、副班长、班长和副排长。1949年8月5日，麻顺芳参加长沙起义，加入了人民军队，直到29岁退伍还乡。

我们到来时，麻顺芳正戴着一顶写着“抗战老兵”四个大字的鸭舌帽，穿着背心和棉鞋，悠闲地坐在门前，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此时，他的面前，水稻翠绿，溪水潺潺；他的背后，国家扶贫建房修建的新房大门上方，两块“光荣之家”的匾额熠熠生辉。

近年来，由于年事已高，麻顺芳身体大不如前，需要借助拐杖才能缓慢行走，记忆力也大不如前。也因此，对于我们的来访，麻顺芳的儿媳很是焦虑。她说，老人除了简单的日常用语，已经不会讲、也听不懂“客话”了。

因为年老，记忆模糊，老人对于参加的第一场战争，早已记不清。但是，说起为什么参加抗战，他坚定的用苗语说，日本侵略我们，我们应该还击。说起参加过的战斗，他只记得死里逃生的宜昌保卫战，和那次战争留下的伤疤。

1937年11月17日，当时的国民政府宣布迁都重庆。1938年10月25日,武汉会战国民党战败，武汉沦陷。位于长江上中游分界处的宜昌，往东是一马平川的长江中下游平原，往西是连绵起伏的山地，已经成为交通运输、军需补给必经之地，陪都重庆乃至西南大后方的安危的关键。

1940年5月31日，日军从襄阳、宜城之间强渡汉水后，突然转而向南折返，攻打宜昌，宜昌保卫战打响。

那一次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为夺取日军修建的仓库，麻顺芳拿着大刀，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拼杀过程中，麻顺芳的右腿和右肩被刺中……天黑了，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敌人却一步步逼近。为了躲避敌人的搜查，麻顺芳强忍着痛，揣着四个手榴弹，躲了起来，心里盘算着怎样再消灭几个敌人。敌人检查战场后，麻顺芳乘着夜色，拧开手榴弹丢了出去，几个敌人应声倒下……

怎样从这场战斗中离开，小腿上的刀伤何时康复？麻顺芳老人没有讲，我们也无从得知。但是，他却记得在这一场战斗中，他的几十个战友牺牲了；武汉会战，在汉阳的某个码头，三十几个战友离他而去。

在讲述过程中，老人拿出了一张照片，说这是他的军官吴淞。麻顺芳一直拿着吴淞的照片，照片的背后写着：“麻顺芳同志，我的抗日老战友：祝您健康长寿出入平安。”落款为“九十一岁抗日老兵幸存者吴淞，二〇一三年八月八日”。这是吴淞知道麻顺芳还健在的时候，特意委托志愿者带给他的照片，被麻顺芳珍藏着。

提起曾经的战友，他的记忆又一下子清晰起来：重庆的周为志，四川的龚大儿，湖北的麻珠海，花垣的贾绍银、石满，还有李硕华、吴树先、石忠备……一长串的名字，从老人的口中脱口而出。他们，都是曾经与麻顺芳生死与共的战友，虽然在战争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过着各自的生活，有的甚至阴阳相隔再未见面，但是那段战友情在老人心中刻骨铭心。如今，他忘记了语言，也忘不了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

由于日军不断增兵，敌众我寡，尽管麻顺芳在内的中国军人进行了顽强的抵抗，1940年6月12日，宜昌陷落。沦陷后，日军在宜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据战后《宜昌县志》的统计，日军仅仅在宜昌县（今天宜昌中心城区）就虐杀致死致伤187224人，损失农村私房51686间、公房316栋、耕牛12158头、粮食506785石、农具217931件……

新中国成立后，麻顺芳又前往朝鲜，参加抗美援朝，只是到达朝鲜之时，抗美援朝即将结束。同年，他退伍回到了花垣县石栏镇的老家。

回乡后，当地政府提供了公安局和武装部两个工作岗位，供这个为民族解放事业浴血奋战的英雄选择，但他却选择了回家务农。从此，他终生务农。现在，问起当初为何选择回家务农时，质朴的麻顺芳说：“我这辈子当兵当够了，我要回家。”

战时为兵，平时为民。面对外敌入侵，他毫不犹豫的反抗。而面对结婚生子后的困难生活，他咬牙坚持，给子女好的教育，教导他们爱国爱家，质朴到“放牛踩到一根秧都要扶起”。质朴的他也养育了质朴的儿孙。他的小儿子麻综显曾在青海西宁服兵役。他的孙女麻洌淋，今年从湖南司法警官学院毕业。她说，爷爷在战争年代为了和平而战斗，她也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维护和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