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侯自佳 图/ 石源力

近些年，随着生命的孤灯之光越来越微弱，我的怀旧情结愈发浓烈。这段时间，我特别怀念上世纪八十年代自己在泸溪县文化馆担任文学创作辅导老师的那段岁月。那些如黄金一般的日子，闪耀了漫长的人生岁月。

我怀念那一大批正值豆蔻年华的青年文学爱好者，他们纯朴善良、重情重义，热烈真诚地追求着文学，尽管他们大部分都是业余爱好者，但也把文学视作神圣的事业热爱着。因此，我对他们的帮助与辅导百分之百地用心，不管是工人、农民，还是干部、教师、学生，凡求教者均一视同仁，义不容辞。我怀着对文学事业的热忱，尽心为他们服务、尽力为他们修改文章，尽量让这些初出茅庐的文学新秀能在文学园地里展露“锋芒”。那时县文化馆主办、我主编的文艺刊物《武水》向社会各行各业敞开大门，不论是办公室，还是在家中，常常“宾朋满座”。一大批文学青年——女的如花似玉，男的倜傥风流，青春的他们是那样的活泼可爱，如春燕般翩翩于我的身边，仿佛将我也拉回了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

每年，我都会开办文学创作学习班，请来州文联、州文化馆的文学老师与团结报社的文学副刊编辑来指导、看稿、选稿。因此，很多文学青年成长很快，有的在《武水》上发表文章，有的在《团结报》上发表了作品。全县城乡广大业余文学爱好者积极撰稿、投稿，文学气氛十分活跃，创作成果十分丰硕，得到时任县委书记罗国兴的热情赞扬，并给我嘉奖、晋级，又将我作为有贡献的科技工作者解决了家属“农转非”。

一晃，30多个春秋过去了，可是这些文学青年的芳名却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是：赵华锋、杨晓凤、张莉、张建湘、李晓鹏、邓德华、鲁邦文、杨玉花、孙云芳、张蓉蓉、刘丽苹、赵玉芳、李琼蓉、吴晓燕、田晓艳、杨清豪、田金凤、陈秀根、杨卓、高奉宽、徐华、谭必杰、唐黎明、刘明、张显成、胡新明、杨秀敏、向兰兰、康贤儿、倪桂珍、莫淑珍、梅小兰、梅桂兰、曾凡丽、邓晚碧、罗中莲等以及稍微晚些时候出道进入我视线圈内的文学痴迷者：姚传笑、胡建中、姜再生等。同时，还有一群很出色的中年作者：邓亚平、李强、杨家吉、黄宝维、文生沅、张景龙、唐立成、杨昌家、龚仁俊、张宗平、唐祖吉、罗通文、杨再和、向民贵、吴思源、吴德松、龚宗刚等等。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常常想起那一群中年作者，特别是英年早逝的邓亚平，以及吴思源、龚仁俊也早已离世，他们三人在我的心灵里均留下了伤感与遗憾；他们生前对文学的钟爱之情也成为我前进的动力。

有人说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文学的黄金时代，我是赞同的。在后来，那么多的青年文学爱好者各奔东西，或谋生计，或谋财富，或谋仕途，与我常交往、常联系的渐渐少了，与我断了联系的也渐渐多了……

我已垂垂暮年，但我相信：不论时代怎么变，文学的魅力仍旧在，仍然会有青年人倾慕与爱恋。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来，泸溪县的文学新秀如雨后春笋般地茁壮成长：宋春华、梁永似、刘云、曾幽兰、廖岩水、向海军、向方华、张静珊、戴显武、张贻庆、李诗刚、杨宏群等。对他们，我也仍然尽着心力去帮助扶持，结下了或深或浅的情谊。

我也为通过自我努力、自我学习而崭露头角的创作新人而高兴，如杨秀建、李焱华、黄海龙、刘阳、杨涛、胡灵芝、杨洪、邹群、向慧等等。他们勤奋耕耘，硕果累累，正在泸溪的文坛闪闪发光。于我而言，除了李焱华与我有交情外，其余都只是萍水相逢，没有更深的情感交往，但我作为文学老人，暗暗地为他们骄傲、为他们打气。

时过境迁，对于曾与我交往甚深的文学青年们，我常常思念着他们、牵挂着他们，越是思念，越觉得人生短暂、时光无情。在我的内心，文学是永恒的艺术与事业，可年老体弱，对我的热爱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昔日的热烈与今日的衰弱真是令人寒凉。四十年过去了，如果余生还能与当年共同追求文学的青年人们见见面、叙叙旧，融洽平和地谈文学、叙理想，想必也是一种弥补吧……

记得农历己亥年的上半年，我遭受了有生之年最为漫长的病痛折磨。整整六个月，我一直躺在病床上。在此困境之中，我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于是，四十年前那些与我亲密交往的文学青年们一一浮上心头，他们身影、言语、笑声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最终，得知我生病的杨晓凤来了。她的芳容、甜蜜的话语安慰了我。之后，曾幽兰、刘云、梁永似、宋永清、刘福林、石源力、杨许玉也来了；令我非常感动的是从北京赶来的宋春华与白沙小学老师张静珊，她们一并来家里看望我，我们聊了很久，弥补了一个病人心中苦苦的思念……

这几年，我一直在跟疾病抗争，感觉也离生命的尽头越来越近了。一场疾病，令我重新审视了人世冷暖。将一切的一切扔掉吧，忘了吧！让宁静与孤独相依相伴吧！曾经经历了、体会了，也应该开悟了。我把文学视为人生的一切，文学也未曾放弃过我，于我，这就已经足够了。人到晚年，应该放下一切执着，安心过好自己的清淡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