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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5月15日

远去的工匠(六)

弹匠,即弹花匠,是指弹制棉被的民间工匠。 刘昌儒 摄

传统的弹匠是用专用的弹弓先将棉花的纤维弹开,使其松软均匀,然后铺成一张张棉被,用专用工具压平。 张建强 摄

张国祥

“民间音乐工作者”——弹匠

清代文人韩云光一首《竹枝词》,把有“民间音乐工作者”美誉的弹匠描摹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棉花街里白漫漫,谁把孤弦竟日弹。弹到落花流水处,满身风雪不知寒。”这如诗如画的劳动场景,如歌如舞的美妙画面,对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辈人已成远去的记忆,对于八零后、九零后、零零后的年轻人,更是陌生和稀奇。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只能从书本中、电影里和老辈人的讲述中得知了。

穿越时光隧道,回到童年时代。弹匠的工作情景如梦如幻,栩栩如生。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入冬的一天,我家请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弹匠师傅。母亲头一天就把堂屋里的红苕藤、油茶果等杂物清理干净。父亲下了几块木板门,用高脚板凳铺成一个简易的工作场。母亲从卧室搬出几袋去了籽的皮棉交给弹匠师傅,又搬来两床旧棉絮准备重新加工。弹匠师傅将旧棉絮撕开扯碎,与同样分量的新棉和好。接着,斜背上用木枋和牛筋制作的弹弓,右手拿一个形似手榴弹的木槌在牛筋上试弹,边弹边听声音是否调到最佳,通过几次松紧弦索,方才满意。

一切准备就绪,弹棉絮的序幕徐徐拉开。

师徒二人,扬起右手,将紧握在手中的木槌向斜背在肩上的牛筋弦敲去。围绕搭建的木板,一边转圈,一边对准棉花敲弹,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嘣——嘣——嘣——”一曲古老、悦耳、动听、熟悉的天籁之音在我家的堂屋回荡。时而,又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母亲夜间唱响的摇篮曲;时而,“呛——咚——呛——”如若有人在遥远的地方敲响锣鼓;时而,“嗡——嗡——嗡”又如夏日的蝉虫轻轻鸣响……

我站在堂屋门外,循着门缝望去,弹匠师傅在漫天飞舞的棉绒中,成了两个移动的“雪人”。耳边隐约响起了电影《巧妙奔逃》的歌曲:“弹棉花啊,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哟!弹好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

在弹匠欢呼雀跃的打击乐中,棉被的雏形出现了。接着,师徒二人用牵线竿将纱线横竖排列、对角排列,使之紧贴棉被,再扎紧四角。如果棉被是做嫁妆,那用的就是彩色的纱线。有的还会用纱线拼织成“喜”字等喜庆吉祥的图案。而后,一人握一个木碾饼,围着棉被,来回碾压,使棉被和纱线粘连得更紧密。为了碾压均匀,弹匠还要解掉鞋袜,将脚用皮带固定在碾饼上,两手摇摆,双脚移动,再将棉被压实。一时,他们好似在棉被上扭起了秧歌舞。一床棉絮弹好,弹匠师傅已经累得腰酸背痛,汗流浃背。

那年我家弹了四床新棉被,冬天全家人都盖上了暖和的新被子。

如今,科技取代了传统,机械代替了手工。当下的被子材料多样,轻柔保暖,如羽绒被、踏花被、乳胶被……很多人都嫌弃棉被厚重且弹制麻烦,因此渐渐淡出了百姓家。随之而去的是弹匠渐行渐远的孤独身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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