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莉

周末，难得闲暇，整理闲置已久的客卧，给刚上小学不久的女儿用作书房。

小小的女儿叽叽喳喳、兴致勃勃，在我的扫帚和拂尘间像只蝴蝶一样飞舞跳跃。她一边检阅着归整好的物品，一边嘟着小嘴巴叽叽咕咕地提要求：“妈妈，我的小熊摆在这里；妈妈，我还要买一张小床，要自己挑选样式；妈妈，我还要……”

我停下手中的活计，不解地回答道：“宝贝，新房子修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会把这个旧房子卖掉，还添置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啊？”

女儿一愣，端着小葡萄一般的眸子，刹时噙了泪，用受到伤害的小颤调申诉道：“可是，妈妈，我舍不得这个房子，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望着这个小小的、伤心的人儿，我瞬时懂了，这一百来平简陋的小巢，不是物质的计量器、不是安身立命的斜檐。在孩子眼里，这里就是时光和幸福的收集箱，是岁月缓缓爬上枝头的海绵球。

瞧，整面沙发墙是女儿自2岁到7岁，历时5年，断断续续增彩涂画的“旷世巨作”，上面还用心地用彩笔和贴纸作了点缀，不用说，这些都是女儿最喜欢的图案。

主卧墙上，用铅笔歪歪斜斜题书的是——“爸爸妈妈我爱你们”，笔法豪迈苍劲、布局大气狂野，谁能想到是出自一位6岁的“小神童”呢？

床头，用小片透明胶带固定的画作——《神犬》，已经被电风扇吹得支离破碎，却仍稳稳地居于主场位置，中心地位无人可撼动。那是小小的、4岁的女儿不动声响地画了半宿，然后乐乐颠颠、颤颤忽忽地跑进里屋，兴高采烈地向我展示道：“妈妈，我给你画了条狗狗，贴在床头，就有伴，不怕了。”小小的宝贝，还口齿不清、表达不明，却用爱给妈妈筑起了一隅安乐窝。

旅游，在时间和金钱允许的前提下，带女儿，天南海北，去见识，去体验。也许，是行色过于匆匆，女儿不解，问：“妈妈，为什么我们总是在不断地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呢？”我知道，这话语里，更多的是不舍和不愿，可我只想避重就轻地告诉她说：“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离开，是为了发现更好的未来,没有放弃，哪来的收获？”听闻此，女儿眉宇间的困惑，像花朵一般舒展开来，轻快朗逸，如一位轻松上阵博弈未知的跋涉者。

疫情，让女儿短时间离开了小窝，于是，我开始考量着将旧房子拾掇粉刷了一圈，厚厚的石膏和腻子粉将岁月的痕迹掩盖一新。

女儿回到家后，我心有忐忑地向女儿介绍自己的劳动成果。女儿淡淡地瞄了一眼，然后无所谓地笑谈道：“我的画都不见了，不像印象中的家了。”望着你眉宇间的淡定，我不安的小忧心才彻底释放开来。

人生这个话题，过于虚妄、沉重，对此，古人早有定论——“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回忆终究只能回忆，钢筋水泥搭建的快乐，终究会被时光无情地碾压入历史的辕辙 。

留不住的形式，永存的是爱和记忆。

饱盈着爱的小屋，无论何在，都将永存于时光的皱纹中、历史的长河里，无论这种温暖与爱以各种形式存在，都将是血脉相连、不可分割。

亲爱的女儿：前路漫漫，机会与挑战并举、希冀与挫折共存，人生的重担，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妈妈希望你怀揣着爱和感恩，铭记住那些放弃的勇气和奋进的誓言，远离世俗的、苛刻的标准和形式，忠于自己，忠心自己内心的声音，轻装上阵，活出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七彩天空。

要相信，无论何时，你需要的爱，一直都在，一直都追随于你，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