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芝

初冬的潭溪，是属于椪柑的。

一株一株的椪柑树，绵延在峒河两岸，绿叶浓翠，坠系在枝头的椪柑，丹朱明黄，繁密如天上的星星，远远望去，山河锦绣，果亮照人。

椪柑是有灵性的。它会寻找温暖湿润、光照充足、土壤肥沃的地方安家乐业。而潭溪山不高而峰峦叠嶂，水不深而清澈透底,夏无酷暑，冬少严冬，水汽氤氲，温差较大，土壤富硒，干净无污染，绝佳的自然环境成为这种灵性水果选择的家园。再加上每家每户都精心侍弄，椪柑在这一方山水间无拘无束的自由生长。

这种一眼千年的境遇是难得的天作之合。椪柑出落得饱满圆润，甘甜动人，就像沈从文笔下的夭夭，乖巧机智，招人疼爱，充满了让人愉悦的生机和活力。而泸溪，潭溪，亦因椪柑而富，因椪柑而名，中国椪柑之乡,橘中之王就是这一片土地的无上荣光和金字招牌。屈原游历泸溪时正逢柑橘丰收，吃完橘子后欣然提笔写下流传千古的《橘颂》。现在读来仍叫人拍掌叫绝：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走进椪柑园，金黄的橘子缀满枝头，像是一群顽皮的小孩一般扒开绿叶，露出红彤彤的脸，一个劲地冲你点头微笑。剪果子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从橘林里传出来，只见树树悬金的椪柑，不见忙碌的人们。你循着那咔嚓咔嚓的，欢快又干脆的采摘声找过去，同摘果子的人说道：“婶，椪柑卖不卖呢？能不能吃一个？”

“那水泡泡的东西尽管吃，要买椪柑到家里来。”妇人一边摘果子一边朗声笑了。

你看着满树的椪柑不知道摘哪一颗好。这些小可爱们一席橘色外袍，精神抖擞，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你就近摘了几个椪柑，坐在树下，纤手破新橘。一剥开，柑橘的的清香就迫不及待地窜出来，你深呼吸了一下，柑橘香、草木香慢慢地荡漾在空中，荡漾在橘园里。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句“香雾噀人惊半破，清泉流齿怯初尝，吴姬三日手犹香”的诗词亦涌上了心头。

你从那细白的橘络里取出一片嫩滴滴的橘瓣来，轻启朱唇，舌头轻抿，瓣软络柔，那经湿漉寒春和枯燥酷夏最终凝结的鲜甜在你的唇齿间跳舞，似乎是热情的迪斯科，愉悦得你心花乱颤。这鲜香甘冽的橘汁欢快地在你的身体里舞蹈，散播下一路的甜，一路的清爽，最后溶成心底里的惬意和幸福。

吃饱了椪柑，你站起身来绕着橘园四处闲逛。橘园里，女人们灵巧的手不停地剪下橘子，箩筐里，背篓里堆满了橘子。男人们挑起满筐的橘子，甩开膀子迈开大步在橘间小道上行走着，穿梭着。你被这忙碌的快乐的丰收情景感染了。你心想，要是我在这地方有一方小院，几亩橘园，春耕秋收，我岂不是这山间最大的王？

椪柑红了，我们要去潭溪赴一场椪柑的约会，享受一场属于冬天里的甜蜜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