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翔

阿O，古丈人氏。少时，家道殷实，读数年私塾，中秀才时，然家道忽败落，半载后辍学，于王村一私塾从教，讨生活，日子不咸不淡。

一夜，阿O似眠非眠，有白须发者来，且殷殷语：“阿O，吾乃祖爷。汝为文曲星降世，今蜗居一隅，不为人倚重，然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他日必官至巡抚，不可堕心志也，谨记……”

阿O醒来，忆其祖爷言语，忽有气，于身窜动。遂，挑灯，研墨，屋壁上书文句，有愤世嫉俗语，有自怨自艾语，亦有豪情万丈语，圈圈涂涂，字满室墙，一片狼藉，

翌日晨，私塾主人睹室字，大怒，遂遣去阿O。

阿O遭遣，嗤之以鼻，窃思：吾将为巡抚，区区私塾，于吾而言，何益？遂昂头而行，且一路高声自诩巡抚。

忽，阿O被人擒双臂，不可动弹。擒人者，乃土司王俩剽悍护卫。其时，土司王出行王村，正察河堤修缮事宜。

阿O为人所缚，大怒：“尔等狂妄，知吾乎？吾乃暗访巡抚！”护卫愣，挟之见土司王。阿O见王，高声言王村有数事须治，修河堤、减土税……时有众人围之，观之，唏嘘。土司王听之不言，后命护卫释之。

后，王村河堤修缮毕。阿O行于街面，见人便言土司王唯命是听，些许人信之。

有人信其言，令阿O笃信为巡抚，其念愈坚。

阿O觉王村域小，遂变卖所有家产，聚为盘缠，领三五浪荡人，遂出王村，向东游走，近绍兴，遇剪径，所带之物悉数掠去。后进绍兴，去知府，自诩巡抚，路遭剪径……欲求生活安顿。是时，知府早闻有巡抚来绍兴，遂弗敢怠慢，好食佳酿待之，言语亦小心翼翼，弗敢细察。

一日，阿O领绍兴众头目，巡民情。街头尽处，忽一队人马来，来者高声呵斥：“巡抚驾到——”知府大惊，面对眼前俩巡抚，似有所悟，转身诘问阿O：“汝为何人？”

阿O反诘：“吾乃阿O，巡抚矣，尔等不知乎？”遂摆出巡抚威气，假作真时真亦假。然，假终究不是真。阿O后被下狱，胫骨和腓骨为杖所断，弃之于野。

阿O胫骨和腓骨断，踉跄乞于街，不忘祖爷言，自信终有翻身日。后，于暴风雨之夜，大喊着“祖爷”二字，命断。

数世纪后，绍兴有一阿Q，自言为阿O后裔，在街头浪迹，其事迹为文化战士鲁迅闻之，其历，书入《狂人日记》。然，此等后事，阿O已不知。

唯一令人不得其解处，阿O后人之事，地域非绍兴，而是未庄，是未来之“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