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敬

“艺术”一词在市井百姓的眼里总是“自带光芒”，仿佛天生就是个“富二代”，目光睥睨、桀骜不驯。若从倍显枯燥的定义与内涵方面来说，“艺术是通过捕捉与挖掘、感受与分析、整合与运用等方式对客观或主观对象进行感知、学习、表达等活动的过程”云云，会更让我等凡夫俗子大摇其头、退避自惭吧！然而，细读周华诚主编的《观看：大地上的艺术》一书，我们似才了悟，即便有些艺术形式并不具备大众层面的娱乐性，其深蕴的美学价值或哲学价值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所有的人发现、理解并欣然接纳，但看看却无妨，尤其是，谁也说不准在哪一个瞬间，你的眼前会倏然一亮，然后心跳加速，幡然而醒，从此踏入人生的另一重境界。

诚然，真正的艺术家总是独具慧眼，心意别裁。因为艺术的独创性，必然要求艺术家与艺术创作者在作品中融凝自己的思想情感、爱憎褒贬，渗透自我的审美情趣、理想追求。简言之，《观看：大地上的艺术》是由一群从事新闻、出版、摄影、戏剧、绘画及乡村建设者等组成的探访小队，在参加日本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后所写所记的经历、发现、感悟与思考等。而这些内容，又因“非虚构”之文图相配的形式呈现，故能给多数读者以新奇、精妙、有趣之感，最主要的，会时不时地深受震撼，陷入沉思——没错，每件艺术品都有它独特的诉求，而这种诉求恰恰就是艺术的生命力之所在：《家的记忆》《最后的教室》《产土之家》《地球的哀歌》……莫不如是。这些大地之上的智慧与才情的创造，“作为一种独特的存在，都在最深处挣扎、呻吟，时刻做着与社会现状的斗争”。

艺术无国界，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不分职业。日本越后妻有大地艺术祭，素有全球最大的户外艺术节之誉，其基于当地独特的自然环境，以探索人与自然的关系为主题，“旨在利用当代媒介，激活地域文化，最终实现区域经济的复兴”。而作为一衣带水的邻邦，我们的国民亦自然会看到由农耕传统向现代社会发展的进程中，那些繁荣背后的枯寂，热闹背后的萧索，还有因人口老龄化、村民变市民等无法回避的现实带来的阵痛与忧思的影子。本书主编一行人，深入日本新潟县，通过走访越后妻有艺术祭策展人北川富朗先生、部分参展艺术家及艺术节志愿者等不同的参与者，复从各个维度对这三年一度的艺术节予以解读，以期从中获得在高速运行的现代社会里，艺术与文化能够赋予我国乡村复兴的某种力量。

“米饭的味道差异非常微妙，但请享受它。”你可能无法料到，“艺术”原非我们想象中的神秘莫测，高不可攀。在越后妻有，“似乎一切都是艺术，风景是艺术，大米是艺术，土是艺术，雪是艺术，庆典也是艺术，土地孕育的与人类创造的一切都是艺术”。这并非故弄玄虚，抑或牵强附会，譬如里山现代美术馆里的“米饭秀”，由大雪催生的越后上布，还有那些散布田间的艺术作品等等，即是明证。作者除在第三辑“艺”中，给我们详细介绍、描摹了近几届艺术节上众多异彩纷呈、备受关注的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如郑宏昌的《手风琴》，徐冰的《背后的故事》，“方丈记私记”中的中国参展作品等之外，更多的笔墨却汇聚于第四辑“思”中，让这些来自各行各业重回大地的学者、专家与实践者们“现身说法”，集体来一场对传统农耕生活、对过往记忆与生命价值的心灵回溯。这场回溯，形式多样，既有散文、诗歌，又有摄影、画作；既有专业水准，又富无尽启迪。

生活在大地之上的你我，永远只是自然的一部分。愿越后妻有大地艺术祭能给目下我国的乡村建设及艺术实践等提供更多有益的参考，也愿更多的同胞能对我们人类与自然、社会、艺术及文明之间的关系多一层思考，然后，再多一点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