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助全
感谢命运,让我在沅江河畔的泸溪这个地方,一住就是30多年。
每天清晨醒来,凝聚在双眸视角的是:一座被沅江拥抱的水上绿色小县城,随着一缕阳光的明亮而徐徐铺开,天光倒影,恍惚、飘逸、舒展,波光荡漾的沅江,鱼跃鹭飞,鸟欢虫鸣,一种天然安宁的气氛惊闪眼前,流淌一种无法言表的静谧。
屈指一算,这条沅江的母亲河,是灌溉我生命的河流,喂养我的心身几十年。因此,沅江,已经在我的血管中流动,那细柔的素波,抚摸着我心胸的岸壁,伴随在我身边日夜欢唱,相濡以沫,共沐风朝雨夕,将平淡的日子泛起了欢乐的浪花,生活有诗意,生命中有着脉动与灵性。
《易经》里郑重地讲道:“天一生水。”河流是地球最早的生命元素。
想来,我是与河流有缘的,血统里是沅江的一条细小细小的溪流,一个上游的山区山寨,一个美丽动人的地方,蓝天白云……因缺水,家乡上空的云彩似乎变得消瘦,在青涩的岁月里,生命之花的小草变得枯萎,像秋风里的一片黄叶,飘浮在小溪而溯向远方……后来,我去了边陲南疆,见证了南海的辽阔与浩荡。退役后,本可以不回来,可母亲说那里大江大河,不缺你一个,回来吧!回到家乡的小地方来。
说得也是,这也许是我不错的选择,泸溪——它待我不薄,包容我,接纳我。我在囯有企业州洗溪磷矿生活工作十年,由于国家重点工程五强溪电站的建设,上游的两岸人们,以国家利益大局至上,原武溪老县城移民搬迁到白沙的新县城,当时,新城处于半城半山,在这20多年间,住过杂房,租过房子,先后搬了四五次家,有着生活的苦涩和无奈,但活着总要勇敢向上前行,再从国企接二连三到几个部门谋职,麻烦来麻烦走,总是跳不出泸溪宽厚仁义的手掌心,始终以温暖的双手握着我,没有将我推置身外。
历史之父希罗多德有一句名言:“埃及是尼罗河的赠礼。”那么,在这块古老而神奇的热土上,历史厚重,民风彪悍,风光俊丽的大湘西,无疑是泸溪的真正宠儿。是的,依山傍水,民以水幸,城以水兴,城因水美,一直是世代泸溪人一种最理想的福祉。要不,远古今来,屈原、王昌龄、沈从文、金庸等一批显赫的人物,都能够在沅江河畔留下足音,可见一条河流深厚的文化底蕴。
然而,人们通常从书本里去阅读历史,从笔墨中去理解文化,殊不知,真正的文明史书写在“江河”之上。《诗经》之《关雎》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首诗词作了有力的说明,河、洲、人,开启了文学之先河,萌芽了美丽的爱情之花。
其实,把自己融入沅江,沉醉的不仅仅是沅江的文明,还有它的伦理。
许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河岸上的一棵树,根系吸收着大地土壤中充足的水分,支撑着树之春秋,守望着沅江不懈奔流。这些年来,我也在不断地对自己进行总结,发问自己,问我这些年来,吃了这里那么多的食物,好菜美酒;住了这里那么多年的房子,越住越亮;消费了这里这么多的清净水和空气,仙乐逍遥;取了贤惠的娇妻,培养了一个高学历的儿子,远行海外,实施援外国家“一带一路”建设,而我作为这里的臣民又回馈给这里多少呢?
这样一来,我不得不说说自己。这些年,我也撰文不少《沅水叫涛》《沅水神韵》《沅江遐思》《沅江:血与火之歌》活跃在报刊、网络等大众媒体上,丈量自己对沅江的一片情怀。虽不尽如人意,但已经努力了,至于贬褒,诚然接纳。
我与沅江呢,就像鱼儿属于水。一年四季,常在沅江河边栈道走,几乎成了我生活的常态。每深吸一口空气,都舍不得轻易地呼出,怕浪费,因为含有太多身体所需的因子啊,这是最美的食物,这是泸溪人呵护一江清水,治理生态,人与河流、鸟类、树木和谐共生的结晶。行走其中,近20公里沿河栈道是白沙县城闪亮的项链,不仅看到了杨柳、樱花、香樟、山楂花、翠竹、梨花等,还有幸看到了河岸上芦苇滩中的白颈长尾雉、红嘴蓝鹊、鸳鸯、白鹭的珍贵身影。随着沿河的不断打造,风光无限,还有“郁郁层峦夹岸青,春山绿水去无声。烟波一棹知何许?鶗鴃两山相对鸣”的诗境。难怪,这里成了更多游客的打卡地,吸引了众多的摄影爱好者慕名前来,架起长枪短炮,手机、无人机,全派上了用场,用镜头定格沅江的风光,十里画廊的旖旎。
面对沅江,心境似沅江之水平静,辽远。我不声不响地打量着,欣赏着,感恩着。
我知道河流/我知道那天地般古老的河流/它们比人类血管中流淌的鲜血更为古老/我的灵魂变得和河流一样深邃……美国“黑人桂冠诗人”兰斯顿·休斯河流一般轰鸣的吟诵,常常海浪般拍打我心胸的岸壁。我知道人类只有在河流的歌唱声中,才能找到安宁与幸福……
所以,我一直很庆幸与沅水有缘,感谢命运,让我在这里生活得如此美好,如果有来世,我还会选择沅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