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谷遇春
(紧接上期)
作家中的工人
黄石松的大部分作品没有离开湘西,更有很多关于焦柳铁路湘西路段的描写。我想其中场景、细节都来源于他对生活不同角度的观察,这是有别于其他作家的地方,也印证他扎扎实实30年铁路工作的生活和对生活的态度。
1991年至1995年他在古丈和猛洞河火车站当信号工,实际他天生色弱却不敢作声。据他回忆,当年因家庭困难,故早早参加了铁路工作,如果视力问题招致单位辞退,回家的话一定被他父亲家法处置,这一点我特别能够理解。当年的60后、70后,基本于暴力家学中顽强成长。但是,就是这一代人,长大后统统忘记了小时候受到的体罚、责骂甚至冤枉,对父亲充满崇拜、对母亲充满孝顺,对社会、对家庭充满责任感。这完全不符合教育学家的“讲道理”教育理论,反倒是现在的“讲道理”理论培养了不少白眼狼。
闲话少说。1995年他被调到怀化水电段任外线电力工,这一干就是5年。这1000多个日子,黄石松肩负工具、胸挂水壶、腰别脚扣、手拎油漆,在怀化至张家界区间,检修铁路沿线的电线杆,来回一趟五百公里。湘西起伏连绵的群山爬起来就没有看上去那么美,黄石松至少每一年要喝三次田水,一个人行走在前不挨村后不靠店的山间,他趴在田坎上喝水是一种对赌,赌附近村寨贫穷,村民没钱洒农药给稻田杀虫。
当出门干活前水量带够了,他爬上十多米的电线杆上会迎风吟诗一首,感慨自己距离太阳更近了一些。如果水量不足,他情绪就不稳定了,连悲鸣声都不敢发出,太阳当头的崇山峻岭里,必须完成检修任务,还要活着走出密林。
兴许是他运气好。我不相信没钱买农药的假设,但可以理解为湘西偏远山区的生态好,一些地方还能保持刀耕火种;我宁可相信黄石松是湘西大山里的孩子,受大山神灵的庇护,这就好解释了。这家伙仅仅刚刚开始几次拉过肚子,后来就没有什么卵事了,不仅没死,仿佛像段誉一样养成了百毒不侵的身体。
2000年往后的20年里,黄石松的工作轨迹基本在吉首市的铁路单位,偶有抽调外地机关临时工作的经历。
每年春运他都向组织申请参加,领导也愿意派他去春运现场工作,毕竟一边做好服务旅客,一边做好现场报道的铁路职工并不多。紧张的春运间隙中,他完成了诗歌《宁静》,摄影《爸爸去哪儿呀》和叙事散文《春运札记》等。
这些作品可以分辨出黄石松从火车站验票岗位干到跑临时旅客列车,更是积极的反映了铁路春运这些年的可喜变化。一些人对不惑之年的黄石松爱凑热闹表示不解,其实他内心想着怎么样多给父老乡亲做一点点实在事,就这么简单。
赞同他观点的有同事马利程,这位屡夺全国美术桂冠的兄长告诉他:“这个时候我们不是文艺爱好者,我们是踏踏实实的铁路职工,来到列车上,就是服务旅客的。”
发车前检查车厢供水、及时打扫卫生保持车厢整洁、提前叫醒到站旅客下车、协助旅客搬运行李等事情黄石松做得很起劲。渐渐地,他发现外出务工人员中70后80后变少了,更多旅客的面孔是生机勃勃的90后和00后。这时候他发现自己从“小黄” “黄哥”变成了“老黄”,有点恍若隔世。
2016年7月17日,湘西州古丈县默戎镇发生山洪和山体滑坡。焦柳铁路湘西古丈县万岩至龙鼻嘴路段,因暴雨导致山体溜坍,掩埋线路,影响列车通行。黄石松主动报名参加抢险救援队,因原来从事过大型装卸机械调运,协助安全组在吉首货运站挖掘机装车。
2021年因工作需要,黄石松从普铁货运调至张吉怀高铁线。临行时,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的张书记有些不舍地对他说:“你到了新单位,既要扎实搞好本职工作,又要发扬自身特长做好铁路宣传,业余时间多写湘西文旅作品。”
几个媒体朋友知道黄石松去了这条最美高铁工作后,不约而同的感慨道:这个“作家中的工人”远比很多人实在。有点人发了几首短诗、写了几遍小报道就有点飘飘然了,就把自己当成大作家搞,就不想做具体工作、一心只想离开成长、成就他的环境、土壤。
黄石松从未离开过铁路工作第一线,2017年湘西自治州代表队到北京参加中央电视台竞争最美城市,他是主创人员之一。一回到吉首,还来不及回味、来不及在朋友圈炫耀,第二天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和平年代里人类大迁徙 ——“暑运”之中去了。
他现在芙蓉镇高铁站工作,这里距离悬崖上古镇芙蓉镇步行约40分钟,重回故地的黄石松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其实,早在2003年湘西州组织了国内户外大咖考察湘西旅游资源的大型活动,黄石松多次深度参与其中,当时坐龙峡、红石林景区尚未开发。而今文旅产业成为湘西州重要产业,黄石松可谓文旅大军中的“老人”。
我知道黄石松出生地是永顺县,这次到芙蓉镇高铁站工作,等于回到了第二故乡。他距离退休还有十余年,想必这家伙必将使出浑身解数,定少不了一番折腾。有诗云:
笑弹黄石松提起商暖仁,湘西挺有名,文学摄影和绘画,他个样样行。本行是工人,文苑勤耕耘,地方国家都获奖,作品过得硬。 平台品湘西,用心来经营,新人大咖都投稿,宣传美善真。 阅历很丰富,下笔如有神,美丽湘西故事多,书写新愿景。
末了,这黄石松色弱还能玩摄影和绘画,我很是意外,还蛮好奇的。
多年前,黄石松写了一首叫做《时间》的现代诗。他在诗中写道:“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时间没了,我们呢?”
这是忧伤的灵魂拷问,有较高的门槛设置,很多人不敢直面自己内心世界,真实答案都不甚明晰或不敢清白。但我知道,黄石松对工作和爱好都是认真的,无论他是“工人中的作家”还是“作家中的工人”,身份已不重要。
随着湘西高铁时代的到来,古老的、沉寂的湘西,将向全世界敞开出青春的、热情的胸怀。希望这个高铁工人队伍里的文艺爱好者,继续保存那份执着、那份天真、那份初心,还有那么一丝丝诗意,把张吉怀最美高铁、湘西的山山水水、湘西的民风民俗、湘西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通过文字、照片,通过品湘西等媒体展现给世人,足矣。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