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本报全媒体记者 刘琪洲
俺是树的年轮,记录树的年龄。不会吟诗,不会作曲,只会画圈,一年一圈讲时光的故事。
说明一下,做俺这一行,只要不被人砍,便都是画圈的高手。俺的家乡位于永顺县小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那里生态被严格保护,因此同行们极易“内卷”,工作压力很大。
还要吐槽一下,俺的私人空间很小。家乡这块地方,是片原始次生林,26000多公顷,92.5%都是树。树挨着树,人类眼中的绿色海洋,站在树的角度可不是这样。俺承认,俺当然喜欢看阳光透过层层葱郁洒下的斑驳光影,也喜欢听涓涓溪流与石子碰撞而成的美妙歌声。但当俺午休的时候,当夜深树静的时候,百米外的竹子哥常常通过呼啸的北风向俺的邻居杉树妹讲些情话,让俺甚是不悦。或许,这就是暴露于大自然生活的悲哀,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比起同类,俺还是更喜欢人类,羡慕他们能随着季节变换不同的着装。最近,俺遇到几个人从吉首远道而来,有个小伙子盯着俺看了许久,搞得俺不好意思。后来知道,他们并不是找俺,而是想去见咱的老大——活了1500年的树王黄心夜合。
不是为俺而来,俺也不曾介怀。从自身出发,一则俺本体的名字不如黄哥好听,这个俺之后会讲;二则俺比黄哥年轻太多,将来大有发展潜力。从人类角度出发,他们来一趟小溪可不容易。此处位于神秘湘西的山窝窝里,你首先得跑到天下闻名的芙蓉镇,然后不论是走山路弯弯绕绕,或是走水路晃晃悠悠,都得再花上3个小时左右方能到达。对于追求美景不辞辛劳的人们,咱当然是好客的。
补充说明下俺和黄哥的故事。俺虽然天生傲骨没服过谁,对1500岁的黄心夜合还是敬重的。俺和黄哥借着西风有过一次对话。俺好奇那些旧时光,便问他:“你曾亲身经历过的盛唐是啥子样子?”黄哥颇有禅意地回答:“其实没啥区别,时空在此地是不变的。在很久之前,我出生之前,有人就总结了‘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说的便是像我们这儿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啊。”俺沉默无语。其实俺很想告诉他,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俺都会想起另一棵树,她曾经很喜欢我。
最后,俺想为自己的本体做个广告。人类在俺前面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姓名:猪屎楠;树龄:150岁;濒危类别:无危。从小溪村出来,沿盘山公路一路走,到第二个乡村公交停靠站下车,再往林子深处步行数十步便能寻到这棵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