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昌舜

尖叶四照花，又称狭叶四照花。名为花，实为树，果树，当然也开花。

第一次见到它，是在2015年的秋季。其时，我正在高望界石门寨驻村扶贫，一个蒙蒙秋雨之日，在茶头湾组一户农家小院天坪外看到一株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树，一名村干部介绍这种树当地人叫“长把头”，果子可以吃。同行的驻村第一书记说他保靖乡下老家也有，叫“古锤泡”。后来从林业技术员那里才得知它的芳名：尖叶四照花。

尖叶四照花，常绿乔木或灌木，树干高可达十多米，树冠可覆盖十多个平米。树皮光滑，灰色或灰褐色；枝条繁密，叶对生，表面深绿，背面灰绿，中间宽两端窄，长圆居多。夏季著花，四瓣，卵圆，萼管状，起初覆白色丝毛。秋季结果，梗纤细，长约七八厘米左右，实圆小，由青渐红，形似小形荔枝，籽多味甜。着果时节，风吹叶动，那些果子摇头晃脑，好似一个个小精灵在叶片上舞蹈，最惹人眼。

自从认识了这种树，在高望界吴家坪、半坡、熊溪、庙溪、石家坳、旧寨坪、张家山、老寨等大路边的杂树林里就能够时不时地发现它的存在。它那么普通、平凡，和其他树木、灌木挨在一起，一点也不起眼。只有在开花和结果时，才略微与众不同，可以分辨开来。

有一次，我们驻村工作组的几位同志到旧寨坪走访途中又饥又渴，突然发现路边有一株碗口粗的挂满红红果实的尖叶四照花，真是运气好，马上采撷充饥解渴，当时喜悦、个中滋味，至今难忘。

尖叶四照花无疑是以其叶和花的形状命名的，湘西有人称“长把头”或“古锤泡”，则应该是以其果形称呼的。听林业部门的朋友说，尖叶四照花在我州另外的白云山和小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也有不少，但我多次到那里，却一直未曾见到。至今，除了高望界，在其他地方，包括城里的绿化带、公园，乃至私家庭院都没见到过尖叶四照花。

尖叶四照花少见，并不意味它的适应性不强或对立地气候条件有讲究。其实，它对土壤要求低，酸性、中性、微碱性皆可生存，以红壤、红黄壤、黄壤及水稻土等土壤最宜；对温度要求宽，既耐严寒，也抗高温；对水肥要求松，不嫌弃脊簿的旱地，也不怕低洼涝处；对海拔也不甚敏感，在高望界沿酉水岸边200多米至最高处顶堂附近1000余米的水滨山间均能生长，喜欢与其他树木共栖，也有单独生长或三五作伴的，但很少看到成群落分布。据了解，从北部甘肃到南部广东，从东部福建到西部云南，全国近一半省区皆有自然生长的尖叶四照花。

《山海经》开篇的南山经中有“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有兽焉……”之语，其中的招摇之山在今广东或广西境内，这种其华四照的迷榖，有的说是指传说中的树，也有的说是指构皮树。《山海经》是先秦时期的古籍，极具神话色彩，虚实相间，历史传说杂糅，如果说其中的迷榖是指尖叶四照花也有可能。

驻村工作期间，曾经在林业部门支持下尝试为村集体建立了一个主要包括尖叶四照花、红豆杉、楠木在内的小型苗圃。后来，听说那些尖叶四照花苗被高望界林场采购移栽到捆牛山人工杉木林里，如果长势不错，应该有两三米高了。

有人说，云南昆明有一条尖叶四照花街，街两边全部栽培的是尖叶四照花，故名。在花开或挂果时，应该挺美，也很有气魄。有机会再去昆明，一定得去尖叶四照花街走一走，看一看。如果在高峰镇或者高望界沿途适当地方专门栽植数百上千亩尖叶四照花，应该花费不多，也许会成为网红之地，带动生态旅游。

前段时间，再去高望界，又专门到茶头湾去看我第一次见到的那株尖叶四照花，它仍然默默地伫立在原地，繁茂无比。一阵风吹过，它稍微晃动了一会儿，仿佛是在向我问候。

我想，作为乡土树种的尖叶四照花，虽然稀松平常，却是十分优良的绿化树种，也是十分优良的水土保持树种，花及叶还可入药，对痢疾、外伤出血和骨折有疗效，其价值远远没有挖掘和推广开来，应该引起学圃之士的重视。

或许，随着人们的审美和认知变化，尖叶四照花应该也必将在今后几年或十几年成为点缀城乡人居环境的新宠，到那时坐在尖叶四照花树下乘凉、聊天、赏花、品果皆宜，也可能成为拍照、拍抖音不可或缺的背景。

毕竟尖叶四照花来自山野，并非高贵之物，是果树，当然也是花树。其苗好育、其树好管、其花好看、其果好吃，入驻寻常巷陌百姓家，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