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湘

晨练，是我的生活习惯,也是我的一项乐趣。

1976年，我从衡阳来到湘西当兵，晨练是一个军人的必修课。当年，能源结构单一，发电用煤，取暖用煤，做饭还是用煤。城市中烟囱林立，浓重的烟雾，弥漫在天地之间，遮天蔽日，但晨练的队伍还是毫不犹豫地阔步前进。随烟雾飘落下的粉尘，记录了我们前进的印迹。

2001年，我转业到了地方，晨练的习惯依然保持。当时，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环保法律，并将环境保护纳入了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植树、种草形成共识，也开始修建公园；城市中的烟囱消失了，空气质量明显改善。我晨练的热情高涨，从每天五公里，增加到八公里。

那时，我选择的是一条通往郊区村庄的路线。春天，沿途绿树成荫，樱花烂漫，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我忍不住放慢步伐，屏住呼吸，静静享受这份美好。夏天，途中的那口荷塘水面覆盖着一些满江红，大约占有整个水面的三分之一。鲜嫩的荷叶有的刚刚露出水面，有些小荷上还挂着几片满江红，有的还在水中挣扎，想尽快破水而出吸吮阳光的味道。偶尔可见一群蜻蜓从头上飞过，并在荷塘上方盘旋，最后停留在刚刚出水的荷叶上栖息，正应了宋代杨万里《小池》中所描绘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寒冬，晨练也从不间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路的两边种上了梅树，在梅雪争春时节，她在严寒中仍能开花吐蕊，傲然绽放风华于风雪中。这条晨练的路，果真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人间的好时光，唯我晨练者独赏。

退休后，我搬到了一个新的小区。新小区的晨练环境更好了，因为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指导下，国家治理环境的决心和力度前所未有，自然环境得到了进一步改善。所住小区后山，有一个占地上千亩的公园，完整地溜达一圈将近八公里，是个晨练的好地方。但是，我还是喜欢小区对面的休闲绿道。

仲春清晨，我走出楼道，朝着小区大门走去，大门左侧桂花树上，几只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是在向我问候。我也礼节性地向鸟儿们招了招手。当即我就后悔了，怕因招手使它们受到惊吓而飞走。嘿嘿！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鸟儿们不仅没有飞走，反而叫声还提高了八度，可能真的是在向我说“早上好”吧。

出了小区大门，来到江边绿道，一轮明月倒挂在淡蓝淡蓝的江水中，此时，我再仰望蓝蓝的星空，感觉自己就悬浮在宇宙的中央，遨游太空，真是美不胜收。走着走着，天边慢慢地露出了粉红色的曙光，颜色渐渐地加深，形成一道朝霞。太阳在朝霞的迎接中，露出了红彤彤的面庞。刹那间，万道金光透过树梢，给江面染上了一层胭脂红。此时，几只牛背鹭出来觅食了。它们贴着水面而飞，时高时低，时左时右，头左右摆动，两只眼睛聚精会神地扫视着水面，搜索水下鱼虾的“动静”，找准时机捕捉“猎物”。不一会儿，其中一只发现了“猎物”，它瞬间拉起了与水面的高度，然后，头朝下，收紧翅膀，快速向下俯冲，一头扎入水中，啄住了一条成人大拇指大小的鱼，迅速飞往江边的石头上，美美地享用来之不易的“早餐”。

晨练，可观察四时不同、见证岁月变迁，我亦在晨练中感知生活，觉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