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武定

老牛与父亲

细雨中，憨厚的老牛

拉着犁铧的锋利

将埋在泥土深处的春天

一块，一块地

翻出来

夕阳下，朴实的父亲

牵着牛铃的清脆

将落入青草丛中的蝶影

一只，一只地

引回家

怀念父亲

稻田里的那株草，被春风一吹

生长的速度

惊人。如我们将一粒粒稻米吃下

转瞬间

我们的头就高过

父亲的身体

父亲已无法感知春天

悄然来临

于山顶之上安睡，抑或在另一个世界

早已不是庄稼人的身份

奔走于车来人往的闹市

春风拂过之际

我们一如稻田里的那株草

怀念着

我们的父亲

在春天呼喊父亲的名字

映山红在山顶

绽放着。路在山坡延伸着

弯曲或平直，犹如诗歌的表达方式

或含蓄，或直抒胸臆

双脚在路上走着。时间的手

牵着蛩音，一直往上爬

影子越来越重

抵达山顶，夕阳染红天空的嘴唇

红彤彤的霞光

抱住三月的周长

与面积

一只杜鹃鸟。从蜀国飞来

一声又一声，带血的

啼鸣。仿佛从我心底发出

喊疼，父亲的名字

清明，压疼四月的肩

把腰直起来，细雨闯入眼眸

所及之处

满眼梨花的白

湿漉漉地

落下

一不小心，就跌入往事

比如锋利的锄头

从春天的小屋，跳到父亲手里

挖开黝黑的季节

一不小心，就看见红烛和香纸

长成诗歌的意象

越来越饱满，越来越沉重

压疼，四月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