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 滔
我与“兄弟河”的邂逅,是在四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
今天,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房,一页页翻阅我的剪报集,重温在“兄弟河”刊发的作品,和“兄弟河”邂逅的一桩桩往事在我脑海里不断闪现。我搜寻着你留给我的美好回忆;搜寻着与你相识相交相悉的静美岁月和温馨的情缘;重新勾勒发生在这条“河”里的一些故事。
记得1979年11月,我从知青场招工到吉首县民贸二局(供销社)分配到局办公室工作。从小受父亲的影响,我特别喜欢文学,也尝试提笔写一些诗歌和散文。有一天我翻阅到一份《团结报》,正好看到“兄弟河”副刊,我一下就被上面刊登的小说、散文、诗歌等内容迷住了。刊登的每篇作品篇幅不长,但十分有特色,散发着浓郁的民族特色和乡土气息。从此阅读《团结报》特别是阅读每周一期的“兄弟河”,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兄弟河”成为我亲密的伙伴,让我如痴如醉,神魂颠倒。除了喜欢看《团结报》看“兄弟河”外,我也经常给《团结报》和“兄弟河”投稿。每次将稿件投进那绿色的邮筒以后,我的心就悬起来,七上八下,天天期盼着编辑能够给我回信,更期盼我的诗歌和散文有一天能登上“兄弟河”。倒是我写的新闻通讯稿频频见报,而投出的诗歌、散文犹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动静。正当我十分苦闷烦恼和焦躁不安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要我抽空去团结报社三楼“兄弟河”副刊办公室一趟。
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我忐忑不安地来到团结报社办公楼。那时我刚刚二十出头,还只是一个爱好文学但没有在报纸上发表过一篇作品的毛头小伙。第一次来到充满神秘色彩的报社,我还是有点胆怯,额头爬满了汗珠,走路都轻轻地,格外小心。来到三楼我蹑手蹑脚地推开副刊办公室门,只见办公室十分简陋,小小地方摆了三张桌子,室内到处码着书、报刊、杂志,显得十分拥挤。一位编辑正埋头坐在桌旁全神贯注地批改稿件。我不好意思地打断他道:“老师,我叫谭滔,我来了。”编辑忙放下手头的工作,站起来握了一下我的手说:“我叫彭官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报社编辑,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没想到我十分敬佩的编辑却这样随和亲切、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他给我倒了一杯水,并请我坐下,便和我聊起来,而且十分直率,直奔主题。只听他讲:“我们收到了你投的不少稿件,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但是我认为你写的诗还略显幼稚,缺乏意向,写得太实,手法变化少。但有些基础,只要再多学习一些写诗的方法,掌握一些写诗的技巧,多学习,不断写,我相信你是能写出好诗的。”彭官智寥寥几句,看似像在和我聊家常,其实他是在启发我,是在为我找到一条打开神秘而美妙的写诗之路,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被彭官智的热情给融化了。我敬佩地打量着他,只见他个子不高,但很精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充满睿智和灵气,给人一种干练的形象。他当时已担任“兄弟河”副刊的主编,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已是在全州颇有影响的省作协会员了。我与彭官智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他不嫌弃我是一个初学者,而是把我当作一株幼苗,悉心培土,施肥浇水,剪枝除叶,我被他的敬业精神所折服。在学习创作的初期,就得到了编辑手把手的答疑解惑,面授机宜,这是何其难得,何其珍贵。这种伯乐精神让我铭刻在心,无法忘怀。
回到家以后,我不断琢磨体会彭官智讲的话,并认真学习阅读“兄弟河”上的每一篇作品,从中借鉴写作技巧,吸收养分,坚持勤动笔。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与《团结报》副刊“兄弟河”的缘分终于来了。一九八四年春的一天,我到大庸县出差,正好经过县邮局的报亭,我立即跑到报亭先挑选《团结报》阅览。结果碰巧看到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五日《团结报》第三版、第六百五十四期“兄弟河”刊登了一首我的小诗《故乡的小河》。我一下惊呆了,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为好。这是我创作的诗歌第一次登到“兄弟河”上,第一次变为铅字。我非常地兴奋和激动,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眶子有点湿湿的。我恨不得能立即打开玻璃报框取出这份报纸,把它好好珍藏。出完差回到单位,我立即找到这一天的报纸,用剪刀把报纸上这首诗和“兄弟河”醒目的标志一起剪下来,十分珍惜地粘贴在我专门买的本子上。
自从第一首诗在“兄弟河”发表以后,好消息不断传来,我写的《伞》《矮寨》《湘西拾遗》《远离故乡的时候》等几十首诗歌频频刊登在“兄弟河”上。我写的散文《静静的包谷林》第一次登上“兄弟河”以后就入选了湘西州建州四十周年优秀文学作品选和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的《湘西散文选》。
我坚持给“兄弟河”投稿,还如饥似渴地阅读每期的“兄弟河”。“兄弟河”虽然每周才一期,但每期版面设计十分精致,富有民族特色,内容也十分丰富,每期都韵味独特,非常有看头。就像一坛湘西的土特产包谷烧酒,时间越长,酒越绵长、纯香、醇厚。
之后,“兄弟河”的编辑十分关心我的成长,不断得到他们的鼓励和厚爱,通知我参加了相关的学习和培训。还经常组织我们去州内采风,领略家乡的秀美风光,体验丰富多彩的民族生活,积累文学创作的素材和养分。这一幕幕的场景,不时浮现在眼前,让我记忆犹新。
这里我还不得不说一下“兄弟河”现任主编刘驷刚。他接任“兄弟河”主编时,我早已调长沙工作,与他没打过交道,但由于我是“兄弟河”的老朋友,慢慢地我们熟悉起来。有时为了改动我作品上的一两个字,他都主动联系我,征求意见和我推心置腹交流。记得我写了一篇散文,当时取名《父亲的诗是我心中永远的经典》,写完我寄给了“兄弟河”。不久他就主动给我打来电话,说这篇散文写得不错,但希望把题目改一下。当时我没有同意,因为这篇散文是我倾注了满腔感情写给我父亲的,父亲十几岁就参军,在抗美援朝战场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佳作,成为当时全军有名的诗人,令我十分钦佩。所以我希望不作大的改动。他不厌其烦地给我讲改的理由。后来“兄弟河”登出了这篇散文,题目改为《父诗如旗》,题目一下就抓住了文章的灵魂,深受读者好评。
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我与“兄弟河”依然亲切如故。迄今为止,我在“兄弟河”上已发表诗歌、散文近百篇,而且还多次在《湖南文学》等省级以上刊物发表作品。先后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和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了《湘西诗情》《湘西诗笺》《湘西诗韵》三本诗集,有诗歌和散文入选多种选本。二○二○年还获得长沙市作协两万元奖励。我成为湘西州作家协会第一批会员和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我用自己手中的笔,也搭帮“兄弟河”,改变了我的人生。
今天,虽然我已经退休,但我仍然十分喜欢《团结报》,喜欢“兄弟河”。我仿佛不时听到它散发着墨香的灵魂深处发出的一声声感慨。感慨岁月如歌,不知不觉走过了七十年的风风雨雨;感慨人生无悔,见证了一个民族的砥砺前行;感慨春华秋实,卓然奋发于伟大的新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