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泉

对于故乡，我怀着炽烈的热爱。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父老乡亲，记忆是那么铭心，是那么清澈。

谷雨前后，故乡热闹起来了。四周苍翠青山之间，一丘又一丘的油菜籽正被收割，一梯梯的旱田正被河流灌溉，一缕又一缕青烟在田间里袅袅升起，一把又一把开拓荒地的铧犁在田坎上闪闪发亮……这一切的一切，镶嵌成一幅幅绝美的春耕农忙图，给故乡的春天增添了几分独特的色彩。

早上，天还没亮，父亲就扛着犁耙牵着大黄牛去水田里了，父亲已经犁过二次了，这是第三次，在这以后就要插秧了。水田的耕耘和施肥好坏直接关系到收成。

我们起床后就去秧田扯秧。四月的清晨下到水里有些凉意，到了吃早饭后会好点。

扯秧苗前最主要的是把稗子和杂草挑选出来，扯掉扔到田坎上喂牛。然后准备好一把稻草系在腰上，这是用来捆扎秧苗的。下到水田里，两只脚呈马步形站立，弯着腰，一只手握住秧苗的根下部，另一只手也是如此，使劲扯拉，然后双手都捏得差不多的时候，来回在水里抖动，把秧苗底部的泥巴清洗，一字形摊开放在背后；再用同样的动作扯一次，清洗后呈一字形交叉叠放，放第三把、第四把时用左手握住，右手从腰上拿着稻草来回在秧苗上打圈，这时右手提起捆好的秧苗悬在空中，用其左手轻轻地将秧苗旋转几下，把系好的头子往里轻轻地一扎就好了。秧苗的捆扎好坏会直接影响到后面插秧的进度。

扯秧苗是个技术活。要懂得技巧，否则鲜嫩的秧苗就会被折断成两截，直接影响到秧苗的产量。

那时早上技术好的乡亲能扯二百把捆好的秧苗，大部分的人也就扯一百五十几把。吃饭时必须把捆扎好的秧苗拖到田坎上，把水晾干，这样就可以减轻挑秧苗的重量。

吃过早饭后，力气大的叔叔们就去挑秧苗，婶婶们和孩子们就直接去插秧的田里了。

最喜欢看大人们扔秧苗的场景：一把把鲜嫩的秧苗像一个个炸弹被扔到水中，耳边响起似子弹飞的嗖嗖声，随后秧苗的周围就溅起了一道道涟漪，还有的故意扔到插秧人的附近，彼此间的嬉闹给农忙的季节增添了几分别致的情趣。

扔秧苗也是有讲究的，秧苗与秧苗之间要隔一定的距离。扔得太远，伸手够不着，挪步会耽误插秧的时间；扔得太近，秧苗会挤在一起，也会阻碍插秧的进度。

接下来就是插秧了。

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方式方法的，插秧也不例外。插秧的好坏关系直接影响到秧苗的成活率。插秧的姿势和扯秧时差不多，两脚站立的前方就是插秧的地方，弯腰两手够得着的地方就是插秧的范围。双脚移动的幅度不能太大，太大了手脚放不开反而会影响插秧的效率和容易摔倒在田里；也不能太小，太小了到处是脚踩泥巴凹凹的地方，用泥巴去填也浪费时间。

插秧时食指中指并拢，与大拇指一起夹住秧苗的根底垂直插入水田的土壤里，再松手起来。

秧与秧的间距也是有讲究的，间距的好坏会影响着秧苗的成活率及谷穗的饱满，最好的距离就是前后左右，横排竖排的间距一致并且成线型排列。

插秧时水的深浅程度也是有讲究的。主人在耕第三次时，会把肥料一起撒下去，这时田里灌溉的水漫过泥巴十公分左右。插秧时不能插入太深，太深了只露出嫩苗的头顶，秧苗的大部分都浸在水里会失去了氧气而窒息枯萎甚至死亡；插得太浅了遇大雨或风吹时第二天会吹起来悬浮在水面上，这样还要更浪费时间，耽误春耕农事的效率。

插完秧后每丘稻田都会留有两三簇像碗大的秧苗在水田里，以后用来增补秧苗的残缺或成活。

如果哪家少秧苗，要等到全村的秧田插好后有剩余，便可去挑来插。

我特别怀念插秧时的快乐时光，乡亲们今天你帮我家，明天我帮你家，男女老少齐上阵，尽情体验着插秧的乐趣，享受着劳动的美丽。

更忘不了山间乡径插好时的一梯梯秧田，青嫩的秧苗随风飘动，宛如一片片绿色的海洋，像极了心中最美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