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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9月12日

箩筐晒簟那些远去的乡愁

留存在记忆中的箩筐 罗润国 摄

罗远程

立秋了,稻穗落花,玉米渐黄,一个沉甸甸的丰收季来临了。

于我的记忆里,每当这个时节,箩筐晒簟早已上市,卖货的、谈价的,在箩筐簟子市场是全场最热闹的所在。因为这些物件,是农人顺利秋收的必备之物。

如今,面对五谷丰登的来临,我看到父老乡亲对于秋收的准备工作居然无动于衷,好像丝毫没有要秋收的感觉,安静沉稳得很。当然,这种抢收前的安静,也包括了我。这么多年来,我也会赶着热闹,每年种上好几亩水稻、玉米等粮食作物,充实着生活的乐趣。

近年来,田地越来越好做了,机耕道俢进了生产区,农用车与收割机取代了谷桶与箩筐,那个肩挑背驮的岁月从此远去了。有宽广的硬化场院做晒场,晒簟也被淘汰了。一年下来,看不到箩筐与晒簟的影儿,在这个翻天覆地的时代,它们都光荣“退休”了。

仔细想来,箩筐与晒簟这两件生产工具,最吃香的时代莫过于大集体时。那时候,每到立秋过后,生产队的农事便不多了,大家都为秋收做着准备。箩筐与晒簟这两件农具,当修得修,需买得买,一个生产队10多万斤粮食,它俩是当家的农具。

我所在的生产队,有两三百亩田土,一百二十余口人,四十来个劳动力,除了水利、公路、创业队等派出的常年劳动力外,仅仅剩下二三十来个劳力。而这些劳力,每天由生产队长统一安排工种。几百亩田土,播种、管理与收获的事,都扛在了这二三十个劳力肩上。一年下来,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紧张的,唯有立秋后的这段时间有点空闲。

这段时间,丰收在望,生产队要忙活的事情不多了,队长则会安排妇女队长,带领妇女们将田坎砍光,稗子拣尽,扯回黄豆等一些杂活干完后,妇女们就放假几天,收拾家务,为秋收做准备。比如整理菜园子、备足猪草、柴火之类。男人们不同,经常外派的基本是男工,相对妇女,男工要少一些。但是,从事副业挣钱,修补箩筐晒簟等,这些事都是男人的事情。这段时间,那位我叫舅舅的生产队会计,会带领那些男工们修补箩筐与晒簟。

那个年代里,每逢这时,生产队会召开社员大会,积极鼓励社员们从事副业,以增加集体收入,便于年终分红。从事临时副业人员,每天上缴生产队一元五毛钱,记十分工分。这点钱,在现在看来不够两枚鸡蛋,但在那个年代,鸡蛋只需五分钱一枚,就这一元五毛钱的副业上缴,也没几人敢干。

父亲与几位稍有手艺的社员,每年都在这个时节从事临时副业,他们一是出于为集体增加收入考虑,二是也想趁此找几个油盐钱以及补贴孩子们的学费。那时的副业门路不多,他们也仅凭着编织箩筐、斗簟这些小手艺壮胆。干个一月两月,将钱按天计算缴纳,然后又回归生产队里投入到忙忙碌碌的大秋收之中。

在从事副业的日子,男人们第一件事就是考虑原材料。那时,房前宅后的竹林都是集体的,周边的山界上没有用得上的好竹材,他们只好邀伴去现在的小溪镇一带,买竹子破成篾片挑回来。那时,小溪镇一带山大人稀,竹材便宜,人也勤劳肯干。他们从买好竹子、破成篾片再挑回来,一般得四五个日子。虽然路途遥远,十分劳累,但想着能多赚几个钱,他们从未畏惧。

材料挑回来后,还要按照箩筐或晒簟的不同要求再次加工。这些日子,每当我半夜醒来,总能常常清晰地听到父亲还在破篾,那喳喳喳的破篾声清脆而温馨。一腔尊重与心疼,让我深刻感受到“父爱如山”的伟大。我佯装睡觉,实则眯起眼睛看着父亲在一个墨水瓶制成的煤油灯前将篾片改刀,他是那样专注认真。

材料加工完成,父亲就忙于编织成品。这时,学校还在暑假期,父亲把头开好了,我与弟弟们也都能帮忙编织。这时的父亲,交代好我们编制的技巧,便拿出小烟袋装上一杯旱烟,叭吱叭吱的抽起来。烟云悠悠,是父亲在读写生活。

一个漫长的盛夏结束,箩筐与晒簟都编织好了,剩下的就是销售出去。大队需要添置箩筐或是晒簟,首先向这些副业人员购买,你这家卖多少,他那家卖多少,按照当地的市价,公平合理,大家没意见。然而,生产队的需要是少量的,多数得上集市去卖,有时也去铜瓦、石堤、西米等原供销社去销售,那几个供销社收购的价格较本地市场稍高。每个箩筐三元五角至四元不等,晒簟十五至十八元一床。为了这高出本地市场的几角钱,父亲他们结伴而行,天还没亮,吃了早饭,挑上几担箩筐或两床晒簟,带上一包中饭就出了门。一个来回有百里之遥,经常两头黑。把所有成品销售完了,回家才得安心。

如今,我弃用箩筐晒簟已经十多年了,偶尔回到老屋,看到火炕上的箩筐、晒簟、撮箕等竹制品依然完好依旧,这是父亲在2010年之前,特地留下的手艺活,那时的他已九十寿龄。

睹物思人。父亲离开我们十多年了,我想叫声父亲,对他说:“父亲啊,我知道您老心里有儿,可做儿子的,哪能读懂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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