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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11日

今有郑笺无须恨

彭介勇

不二门是位于永顺县城南的风景名胜和佛家圣地。古往今来,关于不二门的题咏已是不少,而在我有限的阅读里,以赋体的形式全方位歌咏不二门的已属少见,王明辉先生于9月23日刊发在《团结报》“兄弟河”上的《不二门赋》,大概算得上独树一帜的了。

明辉先生自称是不二门的笺注者,赋的开篇“已观楚赋,来作郑笺”就定位了自己的这一身份。郑笺的郑即郑玄,是东汉著名经学家;笺即郑玄所作《毛诗传笺》,对后世影响极大。金代学者元好问在《论诗三十首其十二》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的诗句。在明辉先生看来,不二门原就是一篇“不废婉约,偏于豪放”的“楚赋”,他要做的,能做的,不过是为它作作笺注罢了。明辉先生是谦逊的。

不二门为风景名胜,对风景的笺注自然不可或缺。洗心池、不二石门、摩崖书展、松径闻钟、观音岩、八阵图、平湖秋月、温泉等都是不二门值得观赏的景点。只是,风景毕竟是一目了然的东西,所以明辉先生的笺注就恰到好处地简约起来。用“一泓水下,除尘不若洗心”写洗心池;用“石门双拱,有如对仗”写不二石门;用“耸者长松,当然敲韵”写松径闻钟;用“进得狭门,满壁诗书容我赏”写摩崖书展。几乎一景一句,惜墨如金,却又能收到“以少胜多”的大功率。

如上所说,不二门既是风景名胜,也是佛教圣地,洗心池自然与观音庙有莫大关联。拜佛心要虔诚,须洗净尘心,洗心池的泉水就不能不先饮用了。“一泓水下”说其泉清,“除尘不若洗心”说其作用大,言简意丰。“石门双拱,有如对仗”仅八字,大概是写不二石门最简明有味的句子之一了。不二石门像两根楹柱对称着拔地而起,“对仗”一词仿佛专为它而创造。明辉先生是联语大家,工于对仗,有此一想似乎不足为奇,而带给读者的竟是难得的新颖。

假如顺着笺注的思路读《不二门赋》,读者又会很容易地发现就笺注的翔实而论,非对历史、文化的相关内容的诠释莫属了。在《不二门赋》里,明辉先生将土司、抗倭、革命等历史内容相汇集,儒释道、兵艺农、民俗等文化精神相交融,表现出不二门历史和文化的厚重感。不二门“近属荆湘,远观吴会”、“地处大乡西北”,区域的界定为历史回放予以拓展,“英风浩荡”、“代生孤胆”为历史贴上精神标签。“八百年土司,多少前尘往事;五千斤铜柱,发挥底蕴光环。”对土司自治史的概括可谓要言为烦,公允得当。而最让明辉先生津津乐道的可能还是土司彭翼南率土兵赴东南抗倭的壮举。对这一历史壮举,《不二门赋》作了散点式地赋写,“史书浙海东南,魂断群倭”、“玉屏山下,曾卷战旗之色,色色红心;猛洞河边,若闻征讨之声,声声天籁”、“彭家军别梦依稀,明朝国史不悭”、“东南第一战功,非土兵而莫属”、“舳舻顺水进,谈笑凯歌还”、“土家过赶年,腊月抗倭辞旧岁”等等,真正不惜笔墨,让人感受到土司自治史的辉煌,并流淌着我中华民族“犯我中华,虽远必诛”的国魂和豪迈。

不二门文化深广而厚重。佛教文化因为有观音庙而自然地存在了。但在明辉先生那里,不二门深广而厚重的文化应该包融儒、释、道、兵、艺、农甚或民俗等等,即“举凡各族人民,文化风情诸项,水乳交融”。“诗书满壁,儒也;寺庙高耸,佛也;法事开张,道也。再加阵图罗列,兵也;戏歌演出,艺也;稻粱种植,农也。”明辉先生的笺注点点俱到,条分缕析。

同时,文章还挖掘贞妇牌坊、摆手舞蹈、哭嫁歌谣等民俗文化。而这些文化的价值自然不可等闲视之,受到文化名人的喜爱。“沈老题溪州胜迹,费公赞美丽诗篇”、“心学大师首肯”的引证就十分有力。明辉先生也认为不二门的文化“气象万千”,他只能“略题一二”而已。而就在他的“略题一二”里,不二门文化的厚重和博大也足以让人激动和震撼。

明辉先生终究是文化人,赋中“计之癖好有关,高文典册”的句子可以说是在为自己画像。因此,风景和文化固然在《不二门赋》里都有呈现,但他的着力点仍放在了文化上,让读者认识到不二门不仅应该去看,而且值得玩味、思考和感悟。这种选择和取舍是能见出明辉先生的用心的。就一般层面上论融为一体的风景和文化的生成,也许风景往往存在于前,文化则出现在后,风景催生文化。而文化一旦发动,它对风景的反哺就具有了不可小视的意义。

为此,去不二门观光不感受她厚重的文化,简直是无法想象的。而这也应是明辉先生对不二门的历史和文化笺注详于风景的原因了。倘若我们也把明辉先生视为不二门的笺注者,那么可以肯定地说,他已经取得了成功。而他的成功,倒可以免除不二门“无人作郑笺”的遗憾了。

那么,明辉先生为什么能为不二门成功作笺呢?我想,主要原因是作为永顺人的他,对家乡和家乡的风景文化名胜怀有笃实而自豪的情感。“一镜可收,人文与自然同美;几家能够,诗赋与宗教并存”、“此刻家山北望,丰岁不愁”、“无言独上,放眼小康;有法可依,归心大治”就是他情感的最自然流露。因而,他“万里归来”,总“沉醉城南门外”,进而“创作欲猛浪若奔”,不可抑制。《不二门赋》就是因为跳动的情感而生成的佳构吧?

《不二门赋》较好地继承了传统抒情小赋以情而胜的特点。同时,讲究用韵,多用四六句式,对仗对偶频出。用韵上,有迹可循,却并非一韵到底,依次用到天、上、大、千、境、人、间、不、二、门等十个韵脚,富于变化,不会给人以听觉上的疲劳。而句式呢,四六为主杂以其他,行文摇曳,不拘一格,而能获取视角上的唤醒。特别是遣词造句求典雅而不诘屈,偶用典而不隔膜,让读者惊叹作者谙熟古道而不拘泥、娴熟现代而不俗气的语言能力。

说到这里,我想提出两点与明辉先生商榷。一是“诗为精神之烫褽”中的“烫褽”似是“烫熨”一词之误。“褽”读wèi,意思是垫在下面。《说文》说:“褽,衽也。”而“熨”读yùn,烧热后烫平衣物的金属器具,与“烫”合用,指用药热敷的一种中医疗法,《韩非子》“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是足以为证明的。不知明辉先生写成“烫褽”可别有出典?二是《不二门赋》的结尾用“端的如何”引出“有诗为证”的表述法在演义小说里倒很常见,我以为与赋体风格不尽和谐,影响了行文的整体端庄,应予避免。

王明辉先生的《不二门赋》是耐人寻味的。因此,请容许我用“瑕不掩瑜”四个字来表达我对《不二门赋》的点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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