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宝

魂牵保靖，是从保靖的皮蛋和酱油开始的。

年少时物质匮乏，保靖的两种特产就这样与我不期而遇。腌制后的皮蛋并未变型，滑溜溜，圆滚滚。轻轻地敲开蛋壳，剥去蛋皮，那种深绿澄亮的东西就展现在眼前了。表面光滑的皮蛋上布满了形状美妙的松花，一团团、一簇簇，吸人眼球、巧夺天工，像技艺高超的工匠精心刻上去似的。倘若用小刀剖开，蛋黄早已变色，变成了更为柔软香糯的内核，颜色也是墨绿的。这种皮蛋被称为松花皮蛋，既可以剥开立即食用，也可以和上青椒小炒，还可以与其他小菜打汤，吃起来都味道鲜美，回味无穷。

酱油呢，我则喜欢拌在米饭之中，让那白色的米饭一点点改变颜色，吃上一口，除了满口的香味，还有一丝丝的咸，很下饭。要是沾上一颗青椒，一口一口咬上，再和着米饭细嚼慢咽，那滋味更是妙不可言。童年时，我便品尝了它的美味，记住了它的产地，由此我的童年便不再单调，总是幻想和期待着美好的生活。保靖，就这样进入了我的心中，让我为它魂牵梦绕。

第一次踏入保靖县城，我正值青春年华。那时，我在吉首读书，趁着暑假，来了一次回归与放松。我是搭乘表兄的大货船去的。那是一艘配了动能的大船，与童年时代酉水河上的货船全然不同：没有水手、不用木桨，也不再扯起风帆，柴油机的轰鸣犁开绸缎般的酉水不断向上游开去，惊起一群群水鸟，飞入无边的绿色之中，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天气阳光明媚，能看到很远，两岸的竹篱、茅舍、瓦房、树木，一一向后退去，整个船只在蓝色的水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印痕。我心情不错，站在船头，举目四望，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要去何方。我和表兄吃住均在船上，自由而闲适。经过几个小时的航行，大船停靠在酉水河边的一个大码头上，这时表兄告诉我：这就是保靖了。抬眼望去，大小不一的船只挤满了整个河面，水浪轻拍着脚下的沙滩和河中细密的水草，让河水变得有些浑浊。船工们上上下下，络绎不绝，他们抖动着身姿，在大小船只之间跳来跳去……晚炊时刻，河面上炊烟四起，河面上则飘起了渔歌，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富有诗意。“天开文运”的摩崖石刻与我们默默相对，让人想象着这座城市的古老和悠远。

后来，水路交通逐渐衰落，陆路交通变得发达和便捷，到保靖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一次又一次的保靖之行，自然相交了不少好友，于是对于保靖便不再陌生。在好友的陪伴下，我观赏过酉水长廊，感受了土家习俗的神奇；登上过吕洞山，参与了苗族隆重而盛大的祭祀仪式；去过碗米坡电站，了解过当地的人情风俗；到过八部大王遗址凭吊，体验过祭祀与赶歌。无数次的保靖之行，丰富了我的阅历，加深了我对保靖、对湘西的了解。保靖就这样让我一次一次地感动着、怀想着、留恋着，至今她的街道、她的古朴、她的繁华，她的灵动和大气，还时常进入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