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良田

近日，由州长龙晓华作序推介，由石群勇、田红主编的《潕溪书院研究》一书，在民族出版社（北京）出版。该书深入讲述了“湘西夫子”吴鹤与潕溪书院的故事。

该书据《明史·地理志》推定，吴鹤是明朝湖广布政使司辰州府泸溪县镇溪军民千户所上 里人。明朝时期，湘西治所在泸溪，故而《泸溪志》亦载吴鹤事迹。吴鹤是王阳明悟道后首批弟子之佼佼者，故而《王阳明年谱》多次提及。根据各书所载，结合口传历史，吴鹤的故事梗概如下。

吴鹤的父亲叫吴瑄，有三子，分别叫吴鹏、吴凤、吴鹤。吴家当时属迁来户，不受当地乡绅待见，事事遭排挤。吴家虽不富裕，但深知学习的重要性。而吴鹤秉性好学，所以父兄辛勤劳作全力助学。经过自身努力，吴鹤先后考取泸溪县学以及辰州府学。当时县学、府学每年只有数十入学名额，吴鹤从镇溪千户所一路升学，可谓百里挑一。

张元虎是明朝正三品将军，年长吴鹤，两人同乡。由于吴鹤好学力行，声闻渐起，张元虎将军与他结为忘年交。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王阳明贬往龙场，途经沅陵，在此歇脚月余，随缘讲学，在张将军的引荐下，吴鹤在这一年的春天第一次拜见王阳明，问学请益，至此终身服膺，一路追随。

《乾州厅志·艺文志》载乾州教谕梁辀诗：“相随起豫章，不敢辞劳碌。”当王阳明龙场悟道，赴任江西，途经沅陵，又开讲习，此次与会者，史载有千余人，放到当代这都属盛大学术会议。主会场龙兴禅寺也因承办这次会议而名龙兴讲寺。会后，吴鹤追随王阳明前往江西。“也如子适卫，甘学冉有僕”，根据诗歌的描述，吴鹤随行江西，如同当年冉有随孔子前往卫国负责驾车一样，吴鹤则负责王阳明江西之行的车驾事宜。

吴鹤早年求学，就喜欢居寺庙抄经。今山东某民间博物馆馆藏吴鹤对联书法真迹“高卧已忘浮世事，断编闲理小年书”，笔墨间就饱含静穆之气，或许与早年抄经不无关系。随至江西，王阳明奉旨荡寇，无暇与众弟子讲论文义，众弟子散居各处而不时聚会。吴鹤则寄居某寺，与寺庙住持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友谊。

自朱熹集中注解《四书》《大学》，都以朱熹重编注解本为正宗。而陆王心学则称《礼记》中的《大学》为“古本”或“原本”，有不同见解。正德十三年（ 公元1518年）王阳明与众弟子刻古本《大学》，“日与发明《大学》本旨，指示入道之方”，吴鹤全程参与了这次文化盛事。王阳明刊刻古本《大学》，不是简单地返古，而是宣示一种有别程朱理学的认知。程朱理学认为古本《大学》有错简、佚文，故重加整理并补全佚文，而王阳明认为古本《大学》本是完璧，无需整理补佚。理学与心学在《大学》认知上的差异，决定了两个学派此后思想路径的不同。参与这次刻书、编书，对吴鹤学问路向的影响无疑是重大的，从师承上说，可谓得心学嫡传。

一年后，风云突变。对此，吴鹤寄居寺院的住持见微知著，夤夜邀饮，以枣（早）、梨（离）、盐（俺）、姜（江）、西瓜等佐茶，暗示吴鹤，天将变，早离江西，以避祸乱。吴鹤会意，旋即返乡。不到一个月，宁王朱宸濠谋反，江西大乱。

回到家乡，吴鹤志向不在科举，他兴办教育，传播心学，有教无类，化民成俗。《乾州厅志》载：“归教于乡，不乐仕进，虽牧夫竖子皆受其教。乾人崇实学、敦古处，其由来远矣！”吴鹤办学地点有多处，鳌鱼峰、司马溪是非常重要的两处。古人敬惜字纸，就算是弃纸，也要焚化以免遭践踏，这就要用到化纸槽。据张治东亲眼所见，司马溪目前仍保存吴鹤当年教学所用的化纸槽。鳌鱼峰上的办学点则踵事增华，此后设义学、建书院、办师范、升大学，文脉传承不断。

终其一生，吴鹤一直以执教镇溪千户所为事业，为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促进民族团结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教学之外，也勤于笔耕，有文集藏于家。传至清朝，亡于兵燹，很是可惜。

州长龙晓华推介《序言》这样定位潕溪书院：“潕溪书院是湘西民族教育的发祥地，是儒家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交融的物证，是民族团结进步的‘活化石’。……在促进苗族文化传播、苗疆教育发展、少数民族人才培养等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吉首大学师范学院副教授、湘西诗词楹联协会会长王明辉说：“一个人、一座书院，半部湘西教育史。”也是说这层意思。

由于文献不足，我们无法断定吴鹤是否亲手创办了潕溪书院。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潕溪书院的精神总源头与前进主动力，必定是吴鹤这位“苗疆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