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武定

冬 至

从门缝里，给你塞张小纸条

绝对不写向你表白的话。只把要下雪的

消息，以及出门别忘系上围巾的

叮嘱，用文字

告诉你

你在家，或者不在家

开门之时，就能看见那些字迹工整的

语言。即使没有署名，想必你也能

猜出。是谁留的言

实在没猜出，也没关系

知道要下雪了就行，记得下雪天

出门系上围巾就行

给你塞小纸条的人。在离你

千里之外的地方。或辗转反侧

或魂不守舍。哪怕雪花

染白整个身体。心里也是暖暖的

冬 藏

拉马的车，从山顶的小径

向下滑动。泥土深处，发芽的雨水

滴答声，击碎车轱辘滚动的

影子。太阳藏于风的手心

缩头缩脑

从眼眸所及之处，一粒粒秋风

远道而来，试图

以好酒好茶，款待金黄金黄的成熟

一直不说话的云

用高分贝的噪音，席卷冬天来到的日子

犁铧，躲入父亲的梦

悄无声息，如雪花里飞翔的鸟鸣

击落，一树一树垂吊的

冰凌。从木屋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落泪而息

一颗种子，掀开被桃花占领的

三月。欲折返

想逃离，或是躲避，无法考证

如同父亲，把头深深埋入

冷冷的冬季。春风一来，偌大的斗篷

依旧挡不住春雨

淋湿，一根根花白的头发

窗 花

据说奶奶剪窗花的手艺，无人能及

一村，乃至一乡一镇

认识或不认识，上门或路过的

乡亲。一入冬，就把奶奶叫得格外勤

格外亲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忙得脚手

不停。剪出一对对喜鹊

在枝头欢唱。剪出一枚枚月光

在湖中沐浴。剪出一朵朵梅花

在雪野绽放

父亲也跟着奶奶，剪呀剪

剪呀剪。剪出的喜鹊

月光和梅花

乡亲们都说不及奶奶剪的

出彩

我没见过奶奶，只见过父亲

农闲时，剪喜鹊，剪月光，剪梅花

贴在窗上，剪坏了就扔

一地的纸屑，如落叶，如尘埃

被风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