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拴伍

立冬后，父亲的冬储就开始了。

“且烧生柴火，静听湿雪声”。炊烟是柴火的生命升华，是寒冬温暖的热量之源。柴米油盐酱醋茶，冬后，被霜掠过的野草，逐渐棝萎，失去了水份，尽是筋骨，热量满满，是做饭取暖的主要燃料。

岀门带镰刀，回家挑一挑。柴草风干后，父亲便行动了，岀门劳动，腰后总插着一把镰刀，劳动间隙，便拾掇路边、塄坎上的柴草，上午或晚上回家，肩上常会挑着一小捆柴。有了架子车后，父亲和母亲一有空，便拉着架子车，约上邻居们，带上干粮上山了，一车一车割柴，大雪封山前，门前晒场上便摞起了一个高大的柴垛，柴垛成了主人勤劳的象征，家家门前屋后的柴垛让村子里的生活气息更浓郁，而父亲整齐有形的柴垛也总会引来乡亲们的赞叹。

“家有万旦，长毛的不算。”在我家，那些长毛的却占了家里的半个家财，父亲将家里的牛和羊看成家庭成员，百般呵护，牛羊料草的储备在父亲眼里等同于粮食。谷秸草、麦秸草、玉米秸秆、荞麦秸秆等，父亲都视为宝贝，翻晒干净，在晒场上摞成垛。择一阳光甚好的天气，父亲一把一把地从料垛上撕下草料，梳理得整整齐齐，然后端岀铡刀，拉开铡草的架势，张扬出冬储的仪式。父亲向铡刀下送草，母亲按铡把，“拿稳不要急！”父亲提醒着母亲，母亲则半开玩笑说：“放你的心，走不偏。”就这样，“咔嚓！咔嚓！”奏出了铿锵的铡草声，储存的细料草在圈内慢慢推成了小山，够一月吃父亲才放心。父亲饲养牛羊不计成本，尽可能地让牛羊吃饱，决不会过了“干冬”，牛羊饿成了有骨无肉的大架子。父亲说，牛羊不会说话，通人性，要看承起。父亲养的羊奶水多，下羔多；小牛三年就养成大牛，虽然赚钱少，但日子一年年走向了前方。

瓜菜当饭吃，萝卜是佳肴。父亲储菜，储胡萝卜、白萝卜和大头菜等。每年阳历七月底，父亲就开始在菜地里精耕细作，有序种菜，抓住蔬菜秋季生长的最佳时期。只要付出，终会收获，门前的菜地被父亲作务得琳琅满目，白菜、胡萝卜、白萝卜、大头菜、菠菜葱等，既有长相还有颜色，地冻前，父亲收获满满，菠菜盖上塑料，再压上玉米秸秆，即便在大雪天，也可随时食用。其他菜，父亲在菜地挖一个大窖，一层土一层菜，小心储藏起来，随吃随取，腊月二十五六，开挖取菜，除过自家食用外，亲戚邻居都送，特别是来年春粮荒菜荒的时候，家里的饭里仍然有菜香儿。

另一种意想不到的储备是干土。在父亲眼里，凡是生命都要尊重。牛圈、羊圈都被父亲打扫得干净整洁，与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亲，自然知道土是生命之基，也更加熟知知土的妙用。冬初，父亲一架子车一架子车晒干土，在闲房处积攒一大堆，垫牛羊圈需要干土，清理农家的厕所需要干土，干土吸附性强，既能除湿保干，又可掩埋粪便封住气味。父亲储备的干土，在雪冬寒冷天，让牛羊有了一个温暖舒适的生活环境。

父亲的冬储简单，是生活的必需，也是时代的见证。每一年的冬储，父亲都会把生活向前推进一步，让生活有滋有味，让孩子们也有家的温暖和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