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甘秀珍

大雪封山，千里白茫。

迎着风雪，周金标要去找一个人，住在天堂村的帮扶户——老朱。

汽车在雪山中低速前行，沿途所遇，除了皑皑白雪，便只剩下雪林中觅食的牛群、羊群、猪群。多数村民早在大雪来临之前下山过冬，此时的八面山已然成了家畜的世界。

周金标是龙山县里耶文化旅游公司的员工，老朱名为朱书文，是周金标的帮扶户，一位69岁的独自生活在八面山最深处的老人。

“老朱，老朱，我来了！”

农历的腊月二十六，从龙山县城到里耶镇八面山上的天堂村，历经3个多小时，周金标见到了老朱。

“哎哟，这雪天路滑的，你怎么上山来了。”

老朱言语中尽是责怪，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惊喜。接过周金标手中的新春慰问物资，老朱眼中含泪。过年过节的，除了儿女子孙，能冒着风雪上山来看他的，也只有这位相识不过半年的帮扶干部了。

走进房子，屋内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地炉的火烧得很旺，隔绝了屋外的寒气。周金标如自家人一般，娴熟地帮着老朱准备晚饭。

炊烟慢煮黄昏时，天堂深处有人家。

腊肉、白菜、豆腐一锅炖，就着这炉地火，两人吃得满脸通红。“紧火豆腐慢火粑，你尝尝，我这豆腐煎得香。”老朱家极少有客到访，周金标一来，他的话匣子立马就打开了。

“没想到，我随口的一句，你就把水泥搬上来了，这个情叫我怎么还啊？”老朱回忆起修厕所的事。那是11月份，老朱为节省工钱，自己在家修厕所、盖瓦，忙碌一个月，就缺了两包水泥钱，剩下间地坪没铺。

周金标走访时随口问起，便记在了心里，隔天就运了两包水泥上山送到老朱家中。

“一包水泥要20几块，两包就要50块，进来的运费至少十几块。”对于从苦日子里走出来的老朱来说，一分一毫都极其珍贵，这份恩情，他难还清。一杯自己泡制的米酒下肚，老朱泪眼蒙眬，“只要你不嫌弃，记得天堂村还有我老朱，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这饭菜米酒随时都有。”

两人刚认识时，老朱并不是这样的性子。好强、爱面子的他遇到些事，家中欠下很多债务，变得话少、戒备心强，把自己隔绝在人群外，对外界的关注十分抗拒。

周金标是个典型的土家汉子，大方、爽快，老朱话不多，他就拣好玩的说；老朱不爱交际，他就默默做事。几次三番下来，周金标的用心和真诚打动了老朱。

接近古稀之年的老朱，平时就在四邻八乡做点工挣些小钱，上山的车少，大多数时间只能走路回家，到家时往往已是半夜。周金标知晓情况后联系朋友，为老朱找了个轻松的工作，日结150元一天，做多少天算多少钱。

“人家给你预算的两天工夫，你一天就逮（做）完了。”周金标把老朱的工资递给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不示弱、不贪心，甚至是别人欠钱不还他都不好意思要的老头，心生许多感慨。

也许是八面山太高，隔绝了世俗的勾心斗角；又或许是天堂村雪太厚，掩尽了浮华世界的尘螨。这位“天堂好人”生在山里、长在山里、耕耘于山里，尝尽了苦难却仍葆赤子之心，用铭刻于心的善良回报世界。

临别时分，阳光从阴云里透出，蓝天澄澈、白雪晶莹，老朱微笑着送行，周金标透过后视镜里看到他在雪地里站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