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珂
湘西的民族民间音乐,对于我自身而言是融入骨子里的。
老师们常说:“创作要从最熟悉的生活写起。”因此,我所创作的歌曲大多跟湘西有关,跟少数民族有关,跟日常生活有关。从《哟吙吙》到《玛汝》,再到《阿呢阿涅》《溜溜的生活溜溜地唱》《幸福鼓》《我的嘎公》等,在词曲编唱上,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如何运用湘西原始音乐素材,如何使民族歌曲更具有艺术性和流行性,让其焕发出新活力,最终让更多的年轻人喜爱。
首先,歌词创作既要有“泥土味”,又要有“文人气”。歌词最好写,也最难写。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歌词既要有通俗易懂、下里巴人的“泥土味”,又要有诗情画意、阳春白雪的“文人气”。湘西传统民歌歌词大多结构工整、长短一致、语言生动形象、朴实无华,极具生活气息和哲理趣味。在歌词创作时,一般需要打破传统民歌歌词的长短一致的结构和句式,保留其叙述、讲理的朴实语言,运用古典诗词赋、比、兴的手法,并思考一个好的创作角度和歌名。选用衬词、语气词当歌名是很常用的一个创作手法,如歌曲《次仁拉索》《嗬嗬吔》《呀拉索》等等。歌曲《哟吙吙》《玛汝》《阿呢阿涅》也受到这种创作手法的启发,选用土家族、苗族常见的语气词“哟吙吙”“玛汝”“阿呢呢”“阿涅”当作歌名,这样使用一是能够强化歌曲的记忆点,二是新颖具有特点。
曾记得《阿呢阿涅》的歌名是在湘西州音协组织采风时,听到花垣音乐人田小俊提交的一首作品,其中的伴唱音乐“阿呢呢嗨噢”在我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直到深夜我还在与合作搭档张君林老师沟通交流,他当时说:“通过一个什么切入点,来反映现在乡村振兴题材的,这个苗语的阿呢很好,是我们土家族常用的语气词,阿涅看看能不能结合一起。”最终,在词曲作者的碰撞下,歌曲《阿呢阿涅》创作完成,最终登上央视音乐频道新春特别节目,在湖南省第七届艺术节斩获最佳作品奖。
除了歌名外,歌词的结构也需要打破,跟传统的民歌歌词一段体结构不一样,现代民歌歌词的创作需要长短句结合,结构需要有变化。如《哟吙吙》是典型的两段体结构,运用了排比的手法,把“哟吙吙”类比成一座山,一条河,儿女心,家国情,幸福的生活等等。歌词《玛汝》则是打破原始民歌歌词句式工整,采用长短句句式,沿用一段体结构,层层递进,从苗寨的好景色到好生活,再到亲爱的祖国进行主题的升华。《溜溜的生活溜溜地唱》《阿呢阿涅》是ABC三段体歌词,前面保留原始山歌的引子部分,重新填入歌词,主副歌多次使用衬词,达到强化主题的效果。
其次,旋律创作既要有“民族特质”,又要有“时尚因子”。湘西民歌素材内容丰富,种类繁多,主要有苗歌高腔、平腔、叭固腔,土家山歌、小调等等,但其旋律结构比较单一固定。如何选用原始民歌创作,就需要曲作者平时的积累及丰富的创作经验,再需要巧妙地融入当代作曲技法设计。
一般常用的创作手法是把原始旋律融入伴唱,如歌曲《哟吙吙》旋律设计就具有典型的土家族风味,作曲家张勇将男生伴唱贯穿整首歌曲之中,烘托歌曲喜悦的氛围。但也有不一样的设计,例如歌曲《玛汝》曲作者张君林就运用苗族高腔的音乐素材加上女声伴唱的形式,后面采用通俗男歌手与原生态女歌手是呼应,最后女声伴唱结尾的方式,让歌曲更有设计感、层次感。《阿呢阿涅》与《玛汝》在设计上大致相同,但也有区别,《阿呢阿涅》在素材的选择上,采用土家族民歌小调《打哈切》,中间加入说话式的语气,通过艺术的手法,把少数民族的生活情趣展现得淋漓尽致,副歌设计男女声的二声部,发挥男女声在音色上的优势。作曲家刘翔在创作歌曲《溜溜的生活溜溜地唱》时,前奏则是使用永顺县原有的儿歌素材,采取童声朗诵的形式,与原生态男声伴唱形成鲜明对比,旋律副歌部分融入广场舞类型的节奏型,使得歌曲朗朗上口。歌曲《幸福鼓》在旋律的设计上,覃晔老师既追求苗族原始民歌的浓郁特色,又让歌曲不失时尚感、国际范。在前奏使用苗族高腔与苗族原生态伴唱,中间使用男声伴唱模仿苗鼓敲打的节奏型,间奏部分把苗歌与rap相结合,最后把男声伴唱,女声高腔、女声原生态伴唱一起使用,使歌曲发展到黄金分割点,形成高潮结束。
再者,二度创作既要有“共性抒发”,又要有“个性表达”。一般二度创作指的是演唱者融入自己对作品的独到理解,把歌曲的内容意义完美诠释,最终形成自己独特的演唱风格,与听众达到真挚的情感共鸣。歌曲《哟吙吙》《溜溜的生活溜溜地唱》的演唱者覃诚芳,在演唱上,以原汁原味、高亢激昂的高腔,使得听感更加过瘾和有力量。而歌曲《玛汝》和《我的嘎公》的演唱者哈鲁滨和傅莉珊,则是抛弃原有的民族唱法,改用通俗唱法演唱,使得歌曲对比感更强烈、叙事效果更加明显。
特别是为了琢磨湘西方言,经常耐心细致地与创作者沟通请教,对于歌曲也提出自己的理解和想法,比如说“一些字怎么咬更好听,一些音怎样调整更好,一些节奏是不是需要变化等。”如《阿呢阿涅》《幸福鼓》的演唱者张明松、秧云群,他们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的湘西人,对湘西民歌也有一定的了解和感悟,在演唱作品的时候,他们会经常思考怎么样在保留原生态的味道的同时,融入一些时尚流行的元素,使歌曲的受众面更加广泛和多元。
一首好歌的产生,是需要词曲编唱整个团队来密切打磨和配合的,这也是之所以作品能登上央视、在省内多次斩获湖南省“潇湘好歌”优秀作品、湖南省第七届艺术节最佳作品、湖南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的秘诀所在。只要沉下心去扎根生活,在生活中发现美,一定能创作出一批具有浓郁地域风格,又与时代接轨的湘西民族风格歌曲,真正把“湖湘”民族文化传播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