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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4月10日

点亮人生

可 可

那一天,那个教室里的烛光一直在我心灵深处灿烂着、温暖着,也如一簇幽兰,绽放着、芬芳着。

三九寒天,雨雪飘飞,天色将晚。

旁边的教室已人去楼空。我仍坐在教室的讲台上守着满满一屋正埋头苦读的孩子。进入初三以后,我每天都会在下午放学以后再加1小时的班辅导学生,普通班基础差,只有比别人付出的更多才有可能弥补先天不足。勤能补拙,我憧憬着精心耕耘之后的收获。心很静,教室里除了翻书和写字发出的声音,也如心一样的安静。窗外雨雪翻飞,窗内,同样寒意阵阵,沁冷蚀骨,脚指头冷得生痛。但为人师表,我坚忍着,我冷学生肯定也冷,有些学生已被冻得坐立不安,我看在眼里,怜在心里,却依旧坚持着。这样的坚持,我不敢肯定有没有收获,但我知道的是,如果不坚持的话,肯定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突然,坐在教室左后角的几个男生发出一阵骚动。我疑惑地看过去,那几个男生怯怯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把头低了下去。我察觉出一丝异样,冷峻地直视着他们,他们的头埋得更低了,似乎还有点些慌张。我站起来走过去,全班的目光齐刷刷看着那几个男生。我走到那几个学生的座位旁,看到教室后门的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刺眼的粉笔字:“老外”还不放学(因我长相有点像西方人,学生给我起了个“老外”的外号)。看到那几个字的那一刻,血“呼”的一下就窜上了脑门。当时我愤怒的脸色、眼神一定很恐怖,因为从那几个男生的眼里我看到了惹了大祸似的惊恐和不安。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把愤怒紧紧地压在心底,但被压抑的愤怒凉透了我的心,我沮丧极了,一颗冰冷的心急遽的向下坠落 ,坠向了无底的深渊。也许就是一霎那,但我却仿佛过了很久,一颗飘坠的心才停了下来,似乎又回到了深涧的岸边,但冰冷的风依然穿透了我的胸膛。我默默地走到讲台,无言地望着那几十双神色不安的眼睛,悲凉之情涌上心头,鼻子发酸,眼睑发热,尽管我拼命忍着,但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溢上眼眶。我用近乎冰冷的语气向这群不懂事的孩子说,但话一出口,却有些哽咽:“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冷,你们想回家了,我也冷,我也想回家。但为什么这么冷这么晚了我仍在这里守着你们辅导你们,我图什么?我只是想用无私的付出换取你们的进步和成绩的提升,不想让你们在人生的起步阶段就落于人后,既然你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从今以后,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说完以后,我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教室。在走出教室的一刹那,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痛,泪水夺眶而出。

回到宿舍,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我默默地回想着这一年多来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初二上期,学校重新分配班级,安排我带这个普通班。名义上是普通班,实际上就是差班。因为班上成绩前15名的都被调到了两个尖子班去了,剩下的和新分来的都是成绩中下或者是成绩靠后的学生。对这样的安排我感到憋屈,怎么就安排我带后进班?但憋屈归憋屈,逆来顺受惯了的我,就这样憋了一股子气接过了这个班。

当别人轻视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轻视自己。

我仍记得我第一次走进教室的情景。几十双迷茫的眼睛疑惑地注视着我,那些眼神无助、失落、茫然而复杂,而更多的是一种被抛弃后的自卑自弃。我突然感到了身上的责任和压力。五十多个学生,五十多样人生仿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的消沉颓废抑或自信和自强,攸关着他们的一生。

我应该给他们什么。我心里十分清楚。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在黑板上写下了英国作家马尔顿的一句话:坚决的信心,能使平凡的人们,做出惊人的事业。

就这样,我一天到晚和他们摔打在一起,从晨曦微露到月冷星稀,甚至是周日(那时没有双休),我也经常带他们,骑着单车到郊外的山上、河边、草地上,踏青、秋游、唱歌跳舞、吟诗作画,还教他们弹吉他,吹口琴笛子……就这样,我不遗余力守护着他们,也守护着自己的希望,也带着他们走出了那片泥淖和荒芜。

予人为乐,与己而乐。快乐的日子就这样悄悄过去。

转眼初三到了,升学的压力逼人。我几乎把能用的时间都用在了他们的学习上。

正当我陷入对往事的回忆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声,有喊声有哭声、有男生有女生,喊声,声嘶力竭,哭声、感天动地:老师,我们需要您,您不要放弃我们……门外的哭喊声,就像一支支利箭,刺痛着我的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张开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但已泪流满面。

门,就这样关着。我在里面,他们在外面。门内的我泪流满面,门外的他们哭声阵阵。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了,我是爱他们的,他们也深深地爱着我。

夜幕已完全降临,他们依然守在门口不离不弃。他们的哭喊声,惊动了全校。学校的领导、老师还有学生纷纷过来询问,当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也被深深地感动了。校长安抚好学生后,轻轻叩开了我的门,当我开门的一霎那,几个学生涌进了我房里,紧紧抱着我痛哭:老师,我们错了,您不要离开我们……我再也忍不住,也紧紧抱着他们,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

我被几个学生簇拥着走向教室。

当我走进教室的一刹那,我仿佛置身于爱的海洋,幸福与骄傲瞬间在我心头升腾绽放。

五十多张课桌,五十多支蜡烛,五十多颗心,静静地燃烧着,五十多张充满爱的脸庞辉映着教室前面黑板上的几个字:老师,我们爱您!映照着后面黑板上的:老师,您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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